這幾日我憂心爹爹在牢中過得不好,吃不下太多東西,就偶爾會坐在庭院里頭看看書,但總是看不進去太多
偶爾也會到田里面看看家里的莊稼長勢如何,只可惜還未立春,只是長了點個頭可憐的很
村里人有意無意的避開我,總是能聽到一些個跟我同齡的說我家是殺人犯,我氣不過與他們爭論,卻無濟于事,每次被打的遍體鱗傷回到家中,隨后嚎啕大哭
如此過上幾日,里正阿叔敲響了院子的門,我連忙前去開門,“里正阿叔”
“走了”
我把家里門一帶,給鎖了,以免有賊人進家門
這次去是坐的李家阿叔的牛車去的鎮(zhèn)上,李家阿叔看到我后只是讓我坐在最外頭,不可以坐里面來
我一一應(yīng)下,坐的很是艱難,這一路上稍有顛簸的話,我就會被摔下去,說不定當(dāng)場見血而死也有可能
我渾身上下都在用力的死死扒拉著牛板車的邊緣,不敢有一絲懈怠,總算是熬到了鎮(zhèn)上,只覺得手指都沒什么知覺
等下了車,他們要到車上去趕集去,可沒空搭理我們了、
里正阿叔也不慌,先是找了個地方吃東西,我看著直流口水,可是我身上沒錢,不敢吃
等里正阿叔吃飽喝足了后,我們一同前往縣衙,此時還沒什么人,我們就在外頭等著,直到有人喊了我們進來,核實了身份才可進去
跟著帶頭的衙役,我們一路走到了審理案子的地方,我看到了我的爹爹正跪在地上,臉色消沉白的很,人也消瘦了不少
旁邊竟然還有王大壯和王阿叔他們,里正阿叔扯了一下我的衣服,我知道該行跪了
一路上里正一直在跟我說“待會兒傳喚,不得多言,也不能不跪,一定要守規(guī)矩,否則你阿爹必死無疑”
我老老實實的磕完頭,跟著里正阿叔一起喊道“小人竇德叩見青天大老爺”“民女孟徽月叩見青天大老爺”
只聽一聲“起來吧”
我們這才堪堪而起,跪在一旁,聽縣令問話
“王蒙漢一家狀告你孟塘欲殺其子,所幸你未得趁,你需得要付這藥錢”
孟塘聽到這污名,往腦袋上口,心中氣憤又委屈,聲音哽咽著“啟稟大人,小人不曾啊,小人一生光明磊落,怎會做出這等腌臜事來?”
王蒙漢則是冷笑一聲道“你自是會這么說,那你如何解釋我家大壯在你院中的柴火處,這天寒地凍的,挨了整整一夜,你就是想斷我們家命根子”
孟徽月氣的眼睛都能冒火了,怎么能夠這樣潑臟水
孟塘則是說道“可我真不知道這孩子為何在我家院子的柴火旁啊”
“若非是你蓄意而為,看我家是個男娃,心存嫉妒罷了”
“這,我...唉,王老弟啊,我是有孩子的,徽月就是我的孩子,村里人都知道我待徽月那是實打?qū)嵉暮茫瑥奈从J覦過旁人的孩子啊”
王蒙漢沒說話,他的妻子齊娘子卻是個嘴上潑辣的,張口就是“我家孩兒可是個帶把的,你家的就是個吃干飯的,你自然是繼續(xù)
說什么待女兒好,女兒算了什么?自然沒有兒子好,做什么都是一等一的好,你做這些無非是裝給我們這些人看,以打消我們的念頭罷了”
“我并沒有,卻這孩子如何去的,我怎會知曉?若是我知曉,定然是喊你們來的,沒必要天寒地凍的讓孩子在外頭給凍著了”
“你自己是個沒用的,娶了個陳娘子,沒曾想,娶了這么久,肚子也是個不爭氣,死活呢不可能和離
給自己整的差點絕后,最后從自己兄弟那里居然過戶了個賠錢貨,這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的?”
“你.....”
驚堂木響起,瞬間大堂安靜了,縣令不滿的‘嘖’了一下道“肅靜這里不是菜市場,吵的本官頭疼”
又咳嗽了一會兒,端坐在上方,繼續(xù)道“我倒是覺得這齊娘子說的不錯,你自己無后,眼饞嫉妒也是難免的,人非圣賢孰能無過?
本官呢在這里就做主,你呢賠付人家藥費,還有這幾天你在獄中光是吃喝了,衙門都快吃不起了啊”
齊娘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我氣不過,大聲的說道“大人,民女有事要說”
里正只覺得腦門突突的,眼皮跳的厲害
縣令撇了一眼小小的孟徽月,輕吐出一字“哦?”
“大人,王家人狀告我們孟家人,嫉妒致王大壯差點死亡,可為何我們還要告訴村里人這王大壯是在我們家的柴火邊看到的
若是尋常人,真是嫉妒狠了,想要殺一個人怎會選在自己家中,而不是旁出,這是民女想要的一件事
還有一件事,大人不知的是這王家人,也有可能是怨恨我們家以此來栽贓我們家”
“你放屁”這句話直接從齊娘子的嘴里迸出來,可一點兒也不顧縣令還在上方坐著
“齊娘子莫不是我說的是對的,故此你不高興了”
孟徽月一點兒眼神都沒有給齊娘子,眼眸微抬,不敢直視縣令,頭微微低著,身體微弓
縣令沒說話,齊娘子覺得這是縣令覺得她是對的,便開始跳脫著道
“你就是嫉妒我家大壯,之前我家大壯只是不小心打到你了,你便帶著你那便宜阿爹上門要說法
現(xiàn)在想逃脫罪責(zé)可真是什么話都說得出來,我可告訴你大人可不是什么昏官,豈能被你三言兩語說動”
“縣令大人自是青天,是非黑白,全用縣令大人做主”孟徽月俯身拜下,在這一刻她的耳邊充斥著心跳的砰砰聲,響徹耳畔
她著急了,所以才打斷了最后判決,額頭已然多出了幾層薄汗,手微微發(fā)抖,還不住的寬慰自己,“定會沒事的”
可上頭沒什么聲音,她心里越?jīng)]底,越想抬頭看,她還是硬生生的壓制住了內(nèi)心的沖動
“倒是個伶牙俐齒的,不過呢.....”心跳極具加速,不過后面,希望是好的
縣令繼續(xù)道“你有什么證據(jù)呢?”
這句話,如臨冰窟一般,渾身發(fā)涼,是啊,沒有任何的證據(jù),孟徽月開口張合最后還是堅定道“大人,民女無證據(jù)
可又有誰能證明是我爹爹把人帶到我們家院中的,并意圖殺死他,條條皆無證據(jù),按照大虞律法
需得對錯假冤案之類的案子,做三到五日的糾察審理,以免多了錯假冤案,而且我們這起案子屬于悶頭案
無直接證據(jù),也無間接證據(jù),還望大人按照大虞律法再審一審吧”
縣令沒想到這么小的一個女娃娃,居然讀過大虞律法,不過在這里他就是這個大虞律法,他大笑幾聲道
“好啊,好一張伶牙俐齒,你哪里讀的書?”
“偶爾聽說的,也并未讀過什么”
“即是如此,你這記性當(dāng)真是不錯啊,可是呢本官就是大虞律法的代表,一從你們家發(fā)現(xiàn)王大壯的人,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不少也知道
此事跟你們脫不了干系,本官呢就把它當(dāng)做一個疑點吧,可二呢是王大壯親口說是你阿爹將人擄了去
這人證在此,你有什么不好認(rèn)的?我勸你們早早給了錢,以免鬧得不愉快”
“大人,民女若是說王大壯與我們家有怨呢?這也能證明他是說謊的”
“那他說了嗎?”
“大人....”
“好了”縣令衣袖一揮,驚堂木響起,最后的宣判“判孟氏一家賠償王氏一家一貫錢
至于孟氏女,咆哮公堂、藐視官長,本當(dāng)重責(zé)二十,姑念其女流無知,準(zhǔn)贖銅三貫,限三日繳清,否則收監(jiān)候?qū)彛 ?/p>
這一下,王家人個個都挺直了腰桿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
在驚堂木落下的那刻,一切都定了,她還想著辯解著什么,里正拉住了她,輕輕搖頭,用著很低的聲音道“不可”
最后里正沒說什么,只是拉著孟塘到了一側(cè),從懷里拿出了兩貫錢道“這些給你應(yīng)急用的”
孟塘沒有拒絕,他現(xiàn)在家里沒什么錢,沒什么好推拒,躬身跪拜道“多謝里正阿哥救命之恩啊”
里正連連擺手,“別,你當(dāng)年救我一命,險些害的你差點死了,我能做的就是這些,只是還差兩貫,你可如何是好啊”
“我再熬一熬三日應(yīng)該能湊出來,有阿哥的兩貫錢,已是解了一半的燃眉之急,我回去再想想法子”
“實在不行,把書都賣了吧,總能湊夠些”
“再說,再說”這家里的書可都是孟塘的命根子,說是要賣出去,那是要了他整條命啊
孟塘當(dāng)著縣令的面將錢給了王家,雙方把錢算了又算,點了又點,確認(rèn)無誤后,在縣令和里正都在的情況下簽字畫押
王家人沒讀過什么書,就畫了押,孟塘是讀過書的,自是簽字為上再是畫押
縣令則是宣布“今孟塘于景和三年十一月丙寅賠付王氏一貫錢,從此財貨兩清,此外,還需在三日內(nèi)繳于縣衙三貫錢
如若不然,必定捉拿你歸案,你當(dāng)要仔細掂量啊”最后一句話說的意味深長,特意咬重了一些,就是要他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
“是,縣令大人”
“好了,你們都回去吧”
最后縣令眼神給了身側(cè)的人一眼,身側(cè)的人也是跟著久了,不是個傻的,定然是讓這王家人把一貫錢給吐出來
孟塘出縣衙后,猛地呼吸了一口空氣,只覺得神清氣爽
孟徽月扯了扯自己爹爹的衣裳,怯懦道“對不起,爹爹,若是非是我,我們家也不會如此”
孟塘卻一點兒責(zé)怪她的意思都沒有,只是說“你做的很好了,我其實早知進了這縣衙,無論說什么,都是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
即使你講或不講,都是一樣的,縣衙進去一趟出來果真是扒了身上一層皮啊,咱們回家好好想想對策,總是能過去的”
“嗯”
坐上回家的牛車,早上本來還有些不愛說話的李家阿叔倒是愛講話了,先是問了是何緣故
得知是王家人拿這個做文章后,李家阿叔覺得還好不是自個兒家,還賠付了不少錢,看來這王家還是得少做接觸方為上上策
聊了整整一路,到村子都已經(jīng)有些晚了,孟塘就這樣牽著孟徽月回到了家中,看著家里干干凈凈的樣子
孟塘夸贊道“我們徽月真是能干,做事兒比我這個做阿爹的都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爹爹~~”孟徽月不好意思的時候總是會撒一下嬌
孟塘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呵呵道“還害羞了”
弄了點熱水后,二人圍坐在堂內(nèi),火光照耀著二人,只覺得渾身暖和和的
孟塘細細喝了一口水,覺得美味非常,在獄中那段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蛇蟲鼠蟻的都是家常便飯了,根本不敢睡,生怕死在夢里
“爹爹,三日內(nèi),要湊夠兩貫錢,屬實有些難”
“是啊,得仔細考量”
“爹爹不如我們?nèi)ベu些菜如何?”
“哦?為何想去賣菜?”
“爹爹忘了?有一日我問你,這有錢人家缺什么?你說缺的是那冬日的鮮菜,若我們賣上一二說不定能掙上一些”
孟塘聽完后嘆了口氣道“這鮮菜自然是好貨,可我們能想到的那些人想不到?”
“那爹爹我們試試看吧,現(xiàn)下最要緊的事情就是縣衙的兩貫錢,甭管賺多少能掙多少是多少”
“你說的對,我這幾日再把小說整理一番,再抄抄書,說不定真能掙到”
“嗯,一定會的”
孟塘不想打擊孟徽月,只是讓她早早睡去,一人躺在床上思索良久,看有哪些法子可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