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

顧清羽站在醫院門口，看著瓢潑大雨在路燈下織成一張細密的網。他剛剛結束一臺長達六小時的手術，白大褂上還沾著些許血跡，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暗紅。

他抬手看了看表，凌晨兩點十五分。這個時間，地鐵已經停運，打車軟件顯示前方排隊人數超過五十人。

“顧醫生，要搭順風車嗎？“值班護士探出頭來，“我男朋友來接我。“

顧清羽微笑著搖頭：“不用了，我住得近，走回去就好。“

他撐開傘，走進雨幕。雨水打在傘面上發出密集的噼啪聲，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土腥味。轉過兩個路口，他忽然聽到巷子里傳來一聲悶哼。

顧清羽停下腳步。

巷子深處，一個高大的身影倚著墻緩緩滑落。借著路燈的光，顧清羽看到那人身上深色的衣服已經被雨水浸透，分不清是血還是水。

“需要幫忙嗎？“顧清羽輕聲問道。

那人猛地抬頭，眼神凌厲如刀。顧清羽這才看清他的長相——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即使在這種狼狽的情況下，依然帶著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

“我是醫生。“顧清羽補充道，“你受傷了。“

那人盯著他看了幾秒，突然踉蹌著向前撲倒。顧清羽快步上前扶住他，手掌觸到一片溫熱的濡濕。

“槍傷？“顧清羽摸到他腰間的傷口，眉頭微皺。

“別報警。“那人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帶我去安全的地方。“

顧清羽低頭看著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好。“

他扶著那人回到自己的公寓。進門后，他將人安置在沙發上，轉身去拿醫藥箱。

“我叫陸沉舟。“那人突然開口。

“顧清羽。“他頭也不回地說。

醫藥箱里整齊地擺放著各種醫療器械，顧清羽熟練地取出消毒用品和縫合工具。當他轉身時，發現陸沉舟已經脫掉了上衣，露出精壯的上身。

傷口在右腰側，子彈擦過，留下一個猙獰的豁口。顧清羽戴上手套，開始清理傷口。

“沒有麻藥。“他說。

“不用。“陸沉舟咬著牙。

顧清羽的動作很輕，但每一下都精準無比。他能感覺到陸沉舟的肌肉在顫抖，卻一聲不吭。

“你很能忍。“顧清羽說。

陸沉舟冷笑：“這點傷算什么。“

顧清羽抬頭看了他一眼。燈光下，陸沉舟的額頭上布滿冷汗，臉色蒼白如紙，但眼神依然銳利。

真是個有趣的人，顧清羽想。他見過太多病人在疼痛中崩潰，卻很少見到這樣倔強的。

縫合結束后，顧清羽遞給陸沉舟一杯溫水：“你失血過多，需要休息。“

陸沉舟接過水杯，突然問：“你不問我是誰？為什么受傷？“

“你想說自然會說。“顧清羽微笑，“我只是個醫生，治病救人是我的職責。“

陸沉舟盯著他的眼睛，似乎想從中看出什么。但顧清羽的眼神清澈見底，仿佛真的只是一個盡職的醫生。

“謝謝。“陸沉舟終于說。

顧清羽起身：“客房在左邊第二間，里面有干凈的睡衣。我明天輪休，可以照顧你。“

“不用了。“陸沉舟說，“我天亮就走。“

顧清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隨你。“

他轉身走向自己的臥室，在關上門的那一刻，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黑暗中，他的眼神變得幽深。

真是個有意思的獵物，他想。

顧清羽沒有立即入睡，而是坐在書桌前，打開臺燈。柔和的燈光照亮了桌面，那里整齊地擺放著幾本醫學專著，還有一套精致的手術器械。

他的手指輕輕撫過那些閃著寒光的手術刀，眼神變得迷離。這些年來，他收集了各種型號的手術刀，每一把都鋒利無比，能輕易切開皮膚和肌肉。

窗外的雨聲漸漸小了，顧清羽起身走到窗前。透過雨簾，他看見樓下停著一輛黑色轎車，車燈熄滅，但隱約能看到里面有人影晃動。

他嘴角微揚，轉身走向客房。

陸沉舟并沒有睡，聽到開門聲立即警覺地坐起。

“別緊張。“顧清羽說，“我只是來看看你的情況。“

他走近床邊，伸手想要檢查陸沉舟的傷口。陸沉舟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樓下有人。“

“我知道。“顧清羽輕聲說，“是你的朋友嗎？“

陸沉舟眼神一凜：“你看到了？“

“嗯。“顧清羽抽回手，“他們看起來很著急的樣子。“

陸沉舟沉默片刻，突然說：“顧醫生，你為什么要幫我？“

顧清羽笑了笑：“我說過了，治病救人是醫生的天職。“

“即使可能會惹上麻煩？“

“麻煩？“顧清羽歪著頭，“你是說樓下那些人嗎？“

陸沉舟盯著他，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什么。但顧清羽的表情始終平靜，仿佛在討論明天的天氣。

“顧醫生，“陸沉舟突然說，“你經常這樣幫助陌生人嗎？“

“不經常。“顧清羽說，“但你很特別。“

“特別？“

“嗯。“顧清羽伸手輕輕碰了碰陸沉舟的傷口，“你的忍耐力很強，意志也很堅定。這樣的病人，我很感興趣。“

陸沉舟感覺顧清羽的手指有些涼，觸碰到皮膚時帶來一陣戰栗。他下意識往后縮了縮，卻發現顧清羽已經收回了手。

“好好休息。“顧清羽說，“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他轉身離開，陸沉舟卻突然叫住他：“顧醫生。“

“嗯？“

“你...不害怕嗎？“

顧清羽回頭，燈光從他背后照過來，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害怕什么？“

“我可能是壞人。“

“是嗎？“顧清羽輕笑，“那正好，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說完，他輕輕帶上門。陸沉舟坐在床上，感覺心跳突然加快。他摸了摸腰間的傷口，那里還殘留著顧清羽手指的觸感。

這個醫生，不太對勁。

與此同時，顧清羽回到自己房間，打開電腦。屏幕上顯示著醫院的監控畫面，他調出最近一個月的記錄，快速瀏覽著。

畫面中，幾個病人相繼離奇死亡，死因都是突發性心臟衰竭。但顧清羽知道，這些人的心臟都完好無損。

他關掉監控畫面，打開一個加密文件夾。里面是詳細的解剖報告和照片，每一張都清晰記錄了死者的內部器官狀況。

“真是完美的作品。“他輕聲自語。

窗外的雨又開始下大了，雨點敲打著窗戶，像是某種神秘的密碼。顧清羽走到窗前，看著樓下那輛黑色轎車。

車里的兩個人還在，其中一個正在打電話。顧清羽瞇起眼睛，他能看到那人臉上的焦急。

“陸沉舟...“他輕聲念著這個名字

突然，他的手機震動起來。是一條匿名短信：“目標已進入你的公寓，小心。“

顧清羽笑了笑，回復：“放心，我很感興趣。“

他放下手機，走到書桌前。抽屜里有一把特制的手術刀，刀刃泛著幽藍的光。他拿起手術刀，在指尖輕輕轉動。

“游戲開始了。“他輕聲說。

與此同時，客房里，陸沉舟正用加密手機發送信息：“目標已鎖定，請求支援。“

他放下手機，摸了摸腰間的傷口。顧清羽的縫合技術確實高超，傷口幾乎感覺不到疼痛。

但更讓他在意的是顧清羽這個人。那種若有似無的危險氣息，那種看似溫柔實則疏離的態度，都讓他感到不安。

他起身，輕輕打開房門。走廊上一片漆黑，只有顧清羽的房間里透出一絲光亮。

陸沉舟悄無聲息地靠近，透過門縫，他看到顧清羽正站在書桌前，手里把玩著一把手術刀。

那姿勢，那神情，完全不像是普通的醫生。

陸沉舟的心跳突然加快。他意識到，自己可能卷入了一個更大的陰謀。

就在這時，顧清羽突然轉身，目光直直地看向門口。陸沉舟立即后退，但已經來不及了。

“睡不著嗎？“顧清羽的聲音從門后傳來，帶著一絲笑意，“要不要喝杯熱牛奶？“

陸沉舟深吸一口氣，推開門：“好啊。“

兩人在廚房里相對而坐，顧清羽熟練地熱著牛奶。陸沉舟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長白皙，動作優雅得像個藝術家。

“顧醫生，“陸沉舟突然說，“你平時都喜歡做些什么？“

“看書，研究醫學。“顧清羽將熱牛奶遞給他，“偶爾也會收集一些...有趣的東西。“

“比如？“

“比如手術刀。“顧清羽微笑，“我收藏了很多不同型號的手術刀，每一把都有獨特的用途。“

陸沉舟感覺后背有些發涼：“聽起來很專業。“

“是啊。“顧清羽說，“人體是很奇妙的東西，每一個部位都有不同的觸感。你知道嗎，心臟在跳動的時候，摸起來特別溫暖。“

陸沉舟握緊了杯子：“顧醫生經常做心臟手術？“

“偶爾。“顧清羽說，“但我更喜歡研究死者的心臟。活人的心臟太...吵鬧了。“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陸沉舟立即起身，卻被顧清羽按住：“別急，可能是貓碰倒了垃圾桶。“

但陸沉舟知道不是。那是他們約定的信號。

“顧醫生，“他站起身，“我該走了。“

“現在？“顧清羽皺眉，“你的傷...“

“已經沒事了。“陸沉舟說，“多謝你的照顧。“

顧清羽看著他，眼神突然變得深邃：“陸沉舟，你知道嗎？你是我見過最特別的病人。“

“是嗎？“

“嗯。“顧清羽走近一步，“你的心跳聲...很動聽。“

陸沉舟感覺呼吸一窒。就在這時，樓下又傳來一聲巨響。

“再見，顧醫生。“陸沉舟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顧清羽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這個給你。“

他塞給陸沉舟一張名片：“如果...如果你需要幫助，隨時可以來找我。“

陸沉舟低頭看著名片，上面只有顧清羽的名字和一個電話號碼。

“好。“他說，“再見。“

看著陸沉舟離開的背影，顧清羽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他走到窗前，看著陸沉舟上了那輛黑色轎車。

“真是可惜。“他輕聲說，“我還想多聽聽你的心跳呢。“

他從口袋里掏出那把特制的手術刀，在指尖輕輕轉動。刀刃反射著燈光，在他臉上投下詭異的光影。

“不過沒關系，“他自言自語，“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

窗外，雨越下越大。顧清羽站在窗前，看著那輛黑色轎車消失在雨幕中。

游戲，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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