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喬志仁特意叮囑貼身小廝多多注意門外的動靜。
若是有生臉孔的人上門,及時通知他。
可今日都是第五天了,期待中的消息依然沒有傳來。
喬志仁心里隱隱有點不安。
“難道中途出了意外?”
隨即又搖頭,對著案桌上寫了一半的文章喃喃自語,“不,定是自己想多了。”
擄一個無人保護(hù)的女人,對他們來說,輕而易舉。
興許是為了掃清痕跡,路上耽擱了些時間。
扣扣扣~
敲門聲響起。
喬志仁以為是小廝帶消息回來了,趕緊讓人進(jìn)來。
卻不想,猜錯了。
“志仁,娘下了碗面,好歹吃點。”喬夫人將面放在桌旁,“你讀書辛苦,不吃早飯,身體怎么受得住?”
喬志仁只當(dāng)沒有聽到,拿起筆自顧寫著文章。
看著接連幾日,都對她冷淡相待的兒子,喬夫人再也忍不住,啜泣出聲:
“兒啊,娘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日后你中了進(jìn)士,被朝廷知道你的妻子是罪人之女,你的前程還要不要?”
“你怎么就不懂娘對你的一片慈愛之心呢?”
喬夫人說到最后,啜泣中甚至帶了一絲怨怪。
這么多年。
她一個人拉扯兒子長大,其中的心酸,無人傾訴。
如今兒子考中舉人,家中的日子有了奔頭,她如何忍心看著兒子被人毀了前程?
看著低聲哭泣的母親,喬志仁的文章再也寫不下去。
他放下毛筆,轉(zhuǎn)頭看向喬夫人,輕嘆一聲:
“兒子從未懷疑過母親的愛子之心。”
“可是休妻一事,母親為何不提前跟我商量?”
“母親可知,你擾亂了我的計劃。”
喬夫人聞言愣了愣。
她趕忙用手帕擦拭了下眼角,問:“計劃?什么計劃?”
“你口中的計劃,難道跟袁安喜有關(guān)?”
喬志仁沉重的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喬夫人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難道自己一片好心,竟是幫了兒子的倒忙?
“袁家上下都被流放了,袁安喜只是一介婦人,能配合你計劃什么?”
對方手上有多少錢,她一清二楚。
何況平日也沒見袁安喜跟哪個貴人結(jié)交,能幫得上兒子什么?
此時書房內(nèi)只余母子二人。
有些話,喬志仁也不怕被人聽見,遂解釋道:
“半月前,兒子得到一則消息,貴妃的娘家弟弟外出辦事,會途徑本縣。”
“算算時間,過兩日便到了。”
喬夫人驚訝的問:“難道袁安喜認(rèn)識貴妃的弟弟?”
喬志仁搖了搖頭。
隨即目視前方,眸中盡是對權(quán)勢的向往。
“貴妃娘娘這些年盛寵不衰,膝下的二皇子更是太子的熱門人選,勢力不可小覷。”
“而貴妃娘家中,這位年紀(jì)最小的弟弟,最得貴妃寵愛。”
喬夫人越聽越糊涂了。
她明白,兒子這是想借機(jī)跟貴妃的弟弟攀上關(guān)系,求個前程。
可,跟袁安喜有什么關(guān)系?
喬夫人這么想,也便這么問了。
“關(guān)系大了。”喬志仁接著道,“我也是偶然得知,這位小舅爺私底下的喜好有些特別。”
“是何喜好?”
“尤愛‘欣賞’有夫之婦!”
哐當(dāng)一聲。
驚嚇間,桌邊的那碗面被喬夫人不小心掀到了地上。
此刻,她的臉上盡是不敢置信。
“你是說……”
喬志仁淡定點頭。
待喬夫人想問的更清楚些時,門外突然傳來的急切聲,打斷了母子兩人的交談。
喬志仁眉頭緊蹙,待小廝走近,訓(xùn)斥道:“何事如此大呼小叫?”
小廝連忙大喘了一口氣,慌忙道:
“少爺,不知怎的,外面大街小巷突然都在傳咱家的事。”
“說您,說您……”
喬志仁心里突然一個激靈,深感不妙。
他不禁起身,快步走到小廝身邊:“說我什么?別吞吞吐吐的,趕緊說清楚。”
小廝也不敢耽擱,心一橫,頭一低,道:
“說您忘恩負(fù)義,拋棄糟糠之妻,嫌貧愛富,貪慕虛榮。”
“枉為讀書人,不配有舉人功名。”
“還有,還有……”
“還有什么,說!”
此刻,濤濤怒火在喬志仁的心頭劇烈的翻涌,快要將他焚燒殆盡。
“平日,總喜歡跟您攀比作對的那幾個書生也知道了,這會兒正在來家的路上。”
“說是,要為可憐的少夫人討個公道。”
小廝快速說完,壓根不敢去看主子此時的臉色。
半晌,喬志仁一個踉蹌,險些摔在地上。
喬夫人趕緊去扶,被他厭惡的一揮手,推開了。
“母親,這下你可滿意了?”
喬志仁看向喬夫人的眼神,好似寒冬臘月里的深潭,冰冷刺骨。
若非對方是他的母親,他定要......
眼下,也只得發(fā)泄般,將案桌上的筆墨紙硯悉數(shù)掀翻在地。
喬夫人被兒子的怒氣嚇住了。
她害怕的站在一側(cè),抬手擋住臉頰,避免被東西砸到。
這時,門外又有下人來報。
說是有一封信,指名給喬志仁。
喬志仁暫時按捺住心中的火氣,粗魯?shù)牟痖_信封,只見信上只余幾個字。
‘喜歡我的禮物嗎?’
‘咱們,后會有期!’
喬志仁一眼看過去,立刻猜到今日之事,是出自誰的手筆。
怒火中燒的他,將書信大力揉搓成團(tuán),狠狠捏在手心。
“袁安喜,你竟敢如此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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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后。
安喜跟在流放隊伍末尾,終于順利的到達(dá)了朔方境內(nèi)。
眾人從初春,走到了初夏。
走了將近三千里路。
途中,他們翻過大山,遇到過野獸,甚至有人病倒過。
一路過來,連官差都累的罵娘。
更何況是經(jīng)常吃不好,喝不好,休息不好的犯人。
好在有驚無險。
這其中,自然少不了安喜利用空間,暗中相助的功勞。
便是官差,也沒了對安喜一開始的厭惡。
“再有兩日,你們的路就走完了。”官差揮著鞭子,走到隊伍中間,“關(guān)鍵時刻,誰也別給老子掉鏈子。”
“要是害哥幾個交不了差,老子定要抽死你們。”
眾人害怕的點頭。
半點不敢鬧幺蛾子。
“最后兩天,我會多留點時間讓你們養(yǎng)精神。”
“別后日到了地方,一個個跟死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