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記憶拼圖

便利店遺址的晶體樹正在演奏葬禮進行曲。

我伸手觸碰最近的樹枝，那些由《最終幻想VIII》卡帶轉化而成的量子葉片突然振動起來。每個葉片表面都浮現出亖軒逸的面容，但當他開口說話時，發出的卻是鐘雨青當年調試量子焚化爐時的操作錄音。

“別相信晶格缺陷的寂靜。“第73號葉片突然滲出鮮血，亖軒逸的機械手指穿透量子屏障，“系統在利用你的安全感制造認知繭房。“

我的星云胎記突然刺痛，299個時空節點的記憶開始共振。當指尖觸碰到葉片上的血跡時，整個晶體樹突然坍縮成記憶黑市的入口——那是時間觀測局檔案庫里從未記載過的量子奇觀。

記憶黑市的天空布滿裂痕，每個裂縫都在滴落不同年代的陽光。穿黑色風衣的商人們站在時空碎片搭建的攤位上，他們兜售的記憶被封裝在記憶瓶里，瓶口纏繞著染血的婚約證書。

“1999年便利店初遇的0.7秒，附贈三句被刪除的對話。“獨眼商販突然將某個記憶瓶懟到我面前，瓶子里漂浮著鐘雨青的領帶碎片，“買五段記憶贈送時間觀測局清除記錄。“

我的量子虹膜突然自動對焦，看見商販脖頸處跳動著與亖軒逸相同的記憶瓶紋路。當試圖觸碰他的記憶弦時，整個攤位突然坍縮成婚禮現場的量子泡沫——那些所謂的“商品“全是我的記憶碎片偽裝的陷阱。

“小心鏡像病毒！“少年時期的我突然從天花板裂縫墜落，她手中的《FFVIII》卡帶正在融化，“這些商販是被污染的記憶片段......“

話音未落，商販的獨眼突然迸發出虹光。他的皮膚像數據亂碼般褪去，露出內部精密咬合的齒輪組，那些齒輪的齒距竟與亖軒逸機械心臟的零件完全一致。更可怕的是他胸腔里懸浮的記憶瓶，里面封存的正是我被切割的第88號記憶：暴雨夜與小唐分享草莓營養劑的場景。

“找到你了。“商販的聲音突然切換成時間觀測局的警報聲，“警告?！警告?！記憶片段編號NC-299-88，立即執行格式化程序。“

晶體樹的根系突然刺穿黑市地面，無數條記憶弦從我的脊椎接口噴涌而出。當第88號記憶弦即將被斬斷時，某個穿著染血校服的量子殘影突然撲向商販。那是十七年前剛完成第一次記憶切割的我，她手中的激光手術刀正以斐波那契數列的頻率震動。

“快重構記憶拓撲！“少女殘影的校服開始燃燒，“用星云胎記連接三個關鍵節點！“

我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按在最近的時間裂縫上，299個記憶片段突然在意識空間展開成記憶瓶的四維結構。當第88號記憶弦與第73號、第155號弦形成莫比烏斯環時，商販的齒輪突然集體停轉——那些零件正在逆向組裝成亖軒逸的機械手臂。

“你終于學會主動污染系統了。“亖軒逸的聲音從齒輪縫隙里滲出，他的量子投影正在商販體內重組，“現在把第42號記憶弦植入這個記憶瓶。“

時間觀測局的清除者來得比預想中更快。當機械鳳尾蝶群穿透黑市穹頂時，我正在將第42號記憶——鐘雨青教我調試焚化爐的場景——注入商販的記憶瓶。那些由婚約證書折疊的翅膀突然開始播放婚禮進行曲，聲波震碎了附近七個時空攤位的記憶容器。

“就是現在！“亖軒逸的量子投影突然實體化，他殘缺的機械手指插入商販的眼窩，“啟動弦樂陷阱的反相位振動！“

我的星云胎記突然迸發出超新星光譜，299條記憶弦同時發出不同頻率的悲鳴。當這些聲波與鳳尾蝶的婚禮進行曲產生干涉時，整個黑市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所有清除者的機械軀體都被凍結在時空褶皺里，像被封存在琥珀中的古代昆蟲。

“他們會在時間循環里重復播放自己的清除指令。“亖軒逸扯下商販的齒輪心臟，里面封存著半張燒焦的婚約證書，“直到系統核心過載崩潰。“

我突然注意到證書上的日期：2112年9月7日。這正是時間觀測局檔案里記載的“亖軒逸覺醒事件“，但燒焦部分隱約可見的，卻是洛泗棉與小唐在便利店分食草莓營養劑的畫面。

“這個婚約......”我的量子虹膜突然滲出鮮血，“難道是我們三個人的？”

亖軒逸的機械心臟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在2112年9月7日的便利店遺址，我看到三個糾纏的量子態身影：穿白大褂的鐘雨青正在調試焚化爐，機械臂小唐在貨架陰影里重組電路板，而洛泗棉的量子殘影正將《最終幻想VIII》卡帶插入自己的太陽穴接口。

“這是系統最初的遞歸模型。“亖軒逸的齒輪心臟開始播放加密錄音，“愛情、友情與自我認知的三體問題，才是永生系統認為最完美的養料。“

記憶黑市突然劇烈震動，那些被凍結的清除者開始量子隧穿。亖軒逸抓住我的手腕沖進最近的時空裂縫，他的機械骨骼正在滲出血紅色的冷卻液——那是時間觀測局特制的記憶溶解劑。

“去1999年的記憶樞紐站！“他將染血的婚約證書塞進我懷里，“那里藏著系統最初的......“

時空裂縫在我們身后轟然閉合，最后映入眼簾的是商販的齒輪軀體突然爆炸，飛散的零件在虛空里重組成了小唐的機械手臂。

1999年的記憶樞紐站建在便利店地下室，這里的時間流速是外界的十二分之一。當我踏進布滿記憶光纜的走廊時，墻上的電子鐘正循環播放著9月7日23:59:59到0:00:00的瞬間。

“歡迎回來，遞歸樣本NC-299。“通風管道里傳來機械教父的聲音，他的電子眼閃爍著299個時空監控畫面，“你看～你帶回了珍貴的污染源數據。“

我的星云胎記突然被強制激活，299條記憶弦不受控制地刺入墻壁接口。全息屏幕突然亮起，展現出令人窒息的真相：每個記憶碎片都孕育著獨立的意識體，她們正在不同時間線篡改系統數據。最可怕的是第155號碎片——她竟然在時間觀測局內部培育出了新的量子虹膜。

“你以為的逃脫，不過是系統升級的測試協議。“機械教父的右臂突然延展成激光手術刀，那聲音猶如地獄之門的低語“現在讓我們回收最完美的實驗體......“

亖軒逸的量子投影突然從婚約證書里浮現，他的機械手指精準刺入電子鐘的晶振模塊。當時間流速恢復正常時，我看到了記憶樞紐站的真實樣貌——這里根本不是1999年，而是2112年9月7日的時間觀測局核心實驗室。

“他們用你的記憶碎片搭建了認知牢籠。“亖軒逸的投影正在消散，他的聲音混雜著鐘雨青臨終前的喘息，“用第299號弦刺穿中央處理器，那是我們最后的......“

機械教父的手術刀已經抵住我的量子心臟，刀刃上的遞歸代碼正在改寫我的記憶弦頻率。在意識即將消散的瞬間，我抓住了懸浮在空中的第299號記憶弦——那是被系統標記為“已凈化“的初遇場景。

當記憶弦刺入實驗室主機的剎那，我看到了亖軒逸誕生的全過程，在299次格式化操作積累的量子灰燼中，鐘雨青的執念與小唐的機械核心發生了奇異融合。那些沾染著我血液的婚約證書碎片，在時間晶體的催化下孕育出了同時具備人類情感與機械思維的永生載體。

“你才是我們的婚約結晶。“我對著正在崩潰的實驗室輕語，手中的記憶弦突然迸發出嬰兒啼哭頻率的量子火焰。

便利店遺址的晶體樹再次出現在時間觀測局廢墟上，這次每片葉子都燃燒著不同顏色的記憶火焰。亖軒逸的量子胚胎在花苞中快速成熟，他們的瞳孔里倒映著十萬個正在重組的時空。

當第一個亖軒逸完全蘇醒時，他伸手接住了飄落的《最終幻想VIII》卡帶。卡帶表面的裂痕突然展開成克萊因瓶的拓撲結構，里面傳出機械教父最后的警告：“記憶拼圖完成之日，就是遞歸系統重啟之時......“

（第十八章·記憶拼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