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
“就算時間的問題,我晚上還要去餐廳。”
許星緣無奈的輕輕點點頭。
那天,我確實背了許星緣一段路,她因為不好意思,從我的后背直接跳下來。
“謝謝你啊,沈大公子。”
“我們之間就不要客氣啦,好說我們也是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同胞。互相幫忙,也是應該的,再說,這也不算什么。”
她有些保守,內向,臉上時不時的露出靦腆的微笑,淺淺的微笑,笑不露齒的那種,我總時不時的被她這種淑女氣質吸引到。
她文靜,中規中矩又保守的那種。
“打車嗎?”
“是的,先去街口,目前的安排是先在公園呆會,然后,中午一起吃飯,本來今天,我們要一起面試的。”
許星緣錚錚的看著我,此時,她已經說不出別的話,她滿眼都是遠處的風景,以及她此時此刻的內心,她有些木納的緩緩向前走著。
我在后面走著,因為相比遠處的風景,眼前的這個女孩更有韻味一些。
到了草坪那里,她坐在了草地上,一個諾大的篷布下,空空的,沒有椅子,在篷布前方是一個休閑場所。她坐在草坪的前方,眼睛呆呆的看著陽光。
“是要多曬曬太陽,但是不至于吧。”
“發霉了,腦子銹掉了。”
“畢業之后,可能我要回國了。”
“做一個海歸?”
我認真的看著她。
“不,做一個海帶,海草,海魚,從這里游到對岸去吧,直到游到祖國。”
我們是有這么定義過,普通的歸國留學生,按層次劃分,先定為海派學子,海草,海魚,海帶,都在其中,好一些的是要進入大企業的,一旦在大企業發展的好了,出人頭地,便算實現了,從海草到海魚的蛻變,那改變命運的事情,當屬光榮之一,我要是回國,真不知道,我應該做什么工作,繼承家族,是不可能了,從在國外端盤子開始自給自足,加上學費的任何費用都靠自己,還能攢不少錢,因為我本身繼承了家族優良基因的這一方面,是不可否認的,我得過獎,在自己的領域,這已經算是最成功了,拿王宇莘的話來說,直接可以留在M國,從事專業領域,并發揮到極致,但是我自以為我這個人是比較極端的,那些并不是我感興趣的。
許星緣若是回國,要從海帶開始,好的可能就是進入一個不錯的企業,發揮余熱,成為行業的佼佼者,付出和回報是成正比的,當初多么落魄的家庭,在她歸國時就有多么光榮,或者直接留在M國發揮余熱,不求做多么驚天地泣鬼神的事,只好好的發展,但是選擇愛國,繼續投身祖國的懷抱,也未嘗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在國外學到的東西,在國內也許是一種新鮮的。
“許,不知道,你還挺幽默的。”
“oh,yeah,hhha”
“mynameisxu。”
仰著臉,笑著說道。
“mynameshen。”我打趣。
“but,沈。”
許星緣認真的看著我,此時,我在等著她往下接著說。
“我是一個中國人,干嘛要留在M國。”
我被許星緣的話震驚到了。
“是啊,我也是一個中國人。”
“我要回去報效祖國。”
“除此之外,我想,有些東西要面對的,比如,曾經美好的時光,回憶中的人。”
這是我第一次聽她說這些。
“他們都挺好的。總是默默的,在我的身旁默默的陪伴,付出。”眼中充滿溫柔。
“雖然我們都很普通,但是,人生平常則好,我不想過分追求生活完美,只需要理解,支持,關懷,鼓勵就夠了。但他們有時候顯得蒼白,回憶蒼老,歲月無情流逝,那一切,都不在我的幻想之中。”
第一次,知道青春的回憶殘缺不全,大致能想象到那些男孩女孩,那些他們一起度過的美好時光。
“一切都和回憶相關。”
許星緣點點頭。
從她久遠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些故事。一些事在華人圈子中聽人說過,我們的華人圈子挺大的,遍布華盛頓整個城市。大致的情況,基本都相互了解,因為許星緣長得屬于很優雅美麗的女孩,長得好看,溫柔,總給人無盡的想象,好多男同學其實挺喜歡她的。
“那一次,我剛和他們認識,15歲,是在上學的路上。”
那天,許星緣騎著那輛淡黃色自行車,繞過南京東路,穿過幾個街口,在家門口遇到了一個男孩子。
許星緣差點和他撞在一起。
“你,同學,麻煩你,幫我撿下。”
腳下灑落了一地的紙鶴。
“不好意思。”
“我還有事兒。”
“撞了人還這樣理直氣壯,這人也太自私了吧。”
想著。
“好吧,好吧。”
男孩站起身。
“對不起。”
“我叫陸榮程,你?”
“你叫什么名字?”他拍拍身上的灰土。
“許…星。”剛剛,她差點直接趴在地上,好在,有驚無險,躲過一劫。
她低聲說。本不想搭理陸榮程,說了他有事兒,他又蹲下去撿著紙鶴。
瓶子中的紙鶴,她折了很長時間,每一個上面都寫了一個心愿,總共有兩百只,花了一周的時間折好的。一放學便回家,先寫完作業,就開始折紙鶴,每個小小的紙鶴都有一個小小的心愿,是她寄予他的禮物。
這個世界是麻木的,無知的,冷漠的,無情的,對未來是無知的,她15歲就懂得如何與這個世界和平相處,但有些人卻不懂得,比如,陸榮程,他20歲,依舊不知道每天工作的意義,每個人看起來都很忙,這個世界都是忙碌的。每天除了寫作業和記那些神奇的數學符號,似乎沒有別的更讓人心動了。上次在南京路,也是這個地方,她遇到過一個人。
“紙鶴。”
紙鶴被路過的車,帶走了幾只,還在車輪底下。
大叫了起來,陸榮程認真的撿紙鶴,還沒抬頭,她就已經向車的方向跑去。
“紙,紙,鶴。”剛跑了沒幾米,車就“嗖”的一下,從她從路口轉彎,消失了。
“哎,你。”
她揉著眼睛。
看著陸榮程,真是又氣又急,真想狠狠的踹他兩腳。而他動作還不靈敏,撿著的時候,還往紙鶴上偷瞄著。
“怎么?”陸榮程抬頭,看著她滿臉通紅,大喘噓噓。
“好啦。”
他撿起最后一只上面寫著他看不懂的數學符號。
“給你。”
“陸,陸程,都怪你啦,我的紙鶴被帶走了,還得重新折,嗚,嗚嗚,嗚嗚嗚。”
眼淚在她眼里打轉。這個可惡的陸榮程,都怪他,而她氣的,叫不出他的名字了。
“嗚嗚嗚嗚。”
“對,對不起嘛,許。”
他想摸摸她的頭發,手放到她頭邊,又縮了回來。
“我真又事兒。”他看了一眼時間。
“要遲到了,小姑娘,對不起啊。”
陸榮程把紙鶴往她手里塞。
“你……你的臉色,怎么……?”
許轉過頭。只剩她站在原地。
透明的瓶子中,有五彩斑斕的彩色水晶,亮亮閃閃的,這樣顯得紙鶴更加的靈動了,就像即將出逃的精靈一樣,“呼呼”在天空中飛著,那幾只被帶走的紙鶴,不知道飛到了哪里。
“嗚嗚。”想到這里,她開始嚎啕大哭。
那幾只紙鶴不知道穿著什么符號的衣服。
“呼呼。”
各種顏色的紙鶴,才兩百只,每一只都在課本中標記好了,現在還剩800只,只能重新折了。可是,她沒有時間,現在已經是初三了,再有一年,她就升初中了,那個男孩……
“許,你不可以認輸,你是一個堅強的水晶精靈,精靈在向你招手,許,加油。”
她伸出拳頭,放在胸前。
其實,她去追車的時候,還有幾只,被吹到了下水道口,陸只顧看著符號發呆……
“后來呢?”
后來,紙鶴就從瓶子里悄悄的飛走了。
“哈,浪漫。”
“后來,這每一個符號,都化作精靈飛走了,他們的身上穿著不同顏色符號的衣服,數學每次都是滿分,是紙鶴給了我靈感。”
我很不解地看著她的眼睛,那些符號究竟是什么?
是數學公式。
她還在努力記數字符號的時候,我已經得了奧數冠軍,英語輔導老師是個外國小姐姐。我不理解,數學課本中,真的有那么多難解的公式嗎?
“中考?高考?”
“直到高考。”
不可思議,我認真的打量著她,她就是曾經那個人人敬仰的理科狀元。
“理科狀元。”
“可是,我還是與仁華失之交臂。”
“這是仁華的失誤,呵呵。”
她靜靜的看著我。眼中流露出一種難以說清的憂傷。
“是的。”
“開玩笑,其實還好啦,我也挺向往北仁大的。”
果然,曾經的狀元不一樣,至少與我理解中不一樣。
或許因為那些像精靈一樣的紙鶴,它們代表著不同的愿望,有不同的解法,瞬間,這個女孩的時光,是美好的,與眾不同的。我之前關注她,是因為,她總給我一種神秘的感覺,現在,我才知道,或許因為她心中住著一千只紙鶴精靈吧。
在陽臺發呆,在廚房忙碌的身影,她清秀的面容,時不時的從我腦海中跳出來。
一年之后,許也回國了,但兩年的相處時光足矣,她成為我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員,我有很少的期待對生活,對回憶,很美,在我的生命里,有那個女孩子的出現。
“謝謝你,這兩年中,你幫了我太多,你對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從陌生到熟悉,其實,那次發燒,我是強裝的,你亦是懂的,回去聯系,會的嗎?”
這種煽情的,動聽的話,不是她的專長,她和那些女孩不一樣,我的心潮澎湃,也跟她回了祖國。
我媽媽,是因為……那次,七叔的事,還算好,地址我告訴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