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爺是三年前老去的,其實這三年真正在回憶他的時候并不多。
不是我冷血,是我不行。
三年前,我記得清楚,我讀高二下的時候,那天是周一。
晚自習放學過了九點半了。
在回家路上隱隱覺得父親開車開得很急,我不知道為什么,反正平時也有開得急的時候,或許是我想多了。
到家樓下,父親就放下我,話沒有拋下一句,就急匆匆去接跟我不同校的弟弟德德。
他應該是想說什么的,只是他不想開口,現在我回憶起來覺得。
我有點疑問,但沒多想,也確實想不到。
我走上了樓梯,在差一個轉角上去就到家門口的地方,我聽到從家里傳來的聲音。
就是這樣奇怪,沒具體聽到誰在說話,就是感覺吵吵嚷嚷的,這個時間也不會有誰家大門敞著,這距離,只能是我家。
一瞬間懵了的,我進門那一刻,看到我姑奶奶姑老爺,舅舅舅媽,姑父,母親站在了客廳,我沒打招呼的默默走進了房間放下書包,拿著手機走了出來。
我隱約猜到了,不管是從這個時間居然在我家這些人的身份里,還是他們的眼神里。
他們都在用一種悲傷的眼神望著似乎還有點傻的不懂的我,一路走進了房間。
是母親還是舅媽的,首先開口證實了我的猜想,阿爺他,老去了。
然后所有人都沒說什么了,沒有原因,沒有敘述,就這樣開始忙碌了。
這時候,沒人再糾正我,注意禮節要對每個人打招呼,沒人管我要做什么,就是別問他們,別打斷他們接下來要干的事情。
我知道,所以我也默默地看著,只是腦袋放空了。
德德的學校離家更近,可是我回來好一會兒了,他還沒回來。母親讓我打電話給姑姑,對,她讓她的妹妹去接弟弟去了,因為她走不開的。
姑姑沒找到弟弟,父親也打來電話詢問弟弟是否回來了。
先后回了兩人的電話沒多久,在談論的主角就出現在了家門口。
大人都忙著,接待弟弟的任務就是落在我頭上。他如同我一般,懵著了,詢問的眼神望向客廳每一個人。
那句猜想始終沒有問出口,但我拉著他到一旁,說出了那個殘忍的真相。
他沉默了,放了書包在房間,呆坐在座位上許久。
我不安地看著他,其實我就擔心他的狀態,他有時候真的傻傻的。
是的了,對的了,就怕他這樣,也就怕我也這樣。
“德德,聽著啊,等一下千萬不要哭啊,聽到沒有?”我把姑奶奶剛才交待我的話,我再教一遍給小弟聽,“這是一種說法,哭的話,故人他的魂兒會走不了的,記著了。”
說完,他并不回我。
好久,他才開口,“姐,怎么請假?”
正巧已經知道小弟回來的消息的姑姑和父親回來了,我問父親,請假嗎?
一開始,父親是反對的,覺著我們留著家里也做不了什么,還是去學校上課去吧,到最后一天再回來。
他一向如此,無論什么事情,無論什么狀況,讀書是最重要的。
后來,幸好一旁的親戚聽著了,就幫著說道,
“算了算了,請吧,這樣,孩子在學校也安心不了上課。”
“再者說,按道理上,本來他們就得留著......”
......
這才讓父親松了口。那時候,我們本來只請了三天,后來覺著這三天過得實在太累了,又多歇了一天。周五我們才回去上課。
我的大腦從那天晚上開始,空白了四天。接下來的四天,我放棄了思考一切,如行尸走肉般執行所有事情。
人生的這一課——離別,已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