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贏定了！”

妹妹笑得特別開心，露出兩顆小虎牙，眼睛瞇成一條縫。

“還沒完呢，別得意太早?！彼诘匕迳?，手里捏著一副撲克牌，翻出一張黑桃10扔到中間，沖她挑了挑眉。

“哼，看我的！”妹妹拍著腿，從手里抽出一張紅桃A，得意地甩到牌堆上，“這下你輸了吧！”

“行，你厲害?！彼χ鴵u搖頭，把手里的牌一扔，認輸了。

那是個下午，太陽掛在天邊，斜斜地照進臥室，窗簾沒拉嚴，地上灑了一塊光。屋里有點悶，風扇在角落吱吱轉，吹不出多少涼風。

他和妹妹坐在地板上，面前攤著一堆撲克牌，旁邊還有個空了的餅干袋。臥室不大，墻角堆著幾件舊衣服，床上鋪著洗得發白的被子。屋里挺安靜，只有他們倆的聲音，偶爾傳來幾聲鳥叫。

“又吵了？”妹妹忽然停下笑，小聲問了一句，手還攥著牌，聲音有點抖。

“嗯?！彼c點頭，低頭收拾牌，說，“沒事，習慣了?！?/p>

“哦……”妹妹低頭摳著手里的牌，沒再說話。門外傳來動靜，先是說話聲，低低的，聽不清說啥，后來聲音大了，變成吵架聲。他皺眉看了眼門，門關著，可聲音還是鉆進來。

“你別進來！”媽媽突然喊了一聲，聲音很急，像在壓著火。

“哥，他們又吵什么?。俊泵妹锰ь^看他，眼睛里有點害怕，手里的牌捏得更緊了。

“不知道，別管?！彼M量讓語氣輕松點，可心里也開始發慌。爸媽老吵架，他倆早就聽慣了，小時候還會在旁邊哭，后來大了，就學會躲著。

可這次不一樣，門外的聲音越來越兇，吵著吵著，傳來一聲踹門響，像什么東西炸開，夾著罵聲。

“哥，我怕！”妹妹嚇得扔了牌，撲過來抱住他的胳膊喊道。

“別怕，我在?！彼s緊拉她躲到床邊，蹲下身護著她，手心已經出汗了。

門外又是一聲重重的撞擊，門板咔咔響，像要裂開。他咬著牙，站到門邊，推開一條縫往外看。媽媽死死頂著門，腳撐在地上，身子卻滑了一下，外面是爸爸的吼聲，低得嚇人。

“開門！再擋我弄死你！”爸爸喊道，聲音像從嗓子眼里擠出來，帶著酒氣。

“你敢動他們我跟你拼了！”媽媽喊回去，嗓子已經啞了，門猛地抖了一下，她差點摔倒。

下一秒，門被踹開了，木頭裂開，碎片蹦到地上，媽媽摔倒在地，爬不起來。爸爸沖進來，滿臉通紅，眼睛血紅，身上一股酒味嗆得人想吐。他晃著步子，手里還攥著個酒瓶。

“你個小東西，躲啥！”爸爸罵著，眼睛掃過來，看到他們蹲在床邊。

“別怕，哥哥會用一生的時間守護你。”他轉過身，背對著妹妹，聲音抖得厲害，像動畫片里的超人，可手已經攥成拳。

他站起身，用雙手護住妹妹，眼珠子死瞪著爸爸，像要把他瞪穿。妹妹抓著他的衣服，哭著點頭，聲音小得像蚊子叫。爸爸頓了一下，像是被他眼神嚇到，可馬上又晃著沖過來。

“小崽子，反了天了！”爸爸大罵著，舉起酒瓶就砸。

“看我不打死你！”爸爸吼道，手里的酒瓶高高舉起，直沖他腦門。他不退，心跳得像擂鼓，眼看著酒瓶下來，他喊了一聲：“??！”沖上去咬住爸爸拿著酒瓶的手。

“松嘴！”爸爸罵著，揮拳打他臉，可他咬緊牙不松，血從爸爸手腕流下來。

他赤手空拳撲上去，牙齒死死咬住爸爸的手腕，爸爸沒站穩，腳底一滑，手腕甩不掉他。兩人扭在一起，桌子被撞翻，撲克牌散了一地，椅子也倒了。爸爸醉得亂晃，疼得喊不出聲，手腕上的血從他牙口滲出來。

“松開！你個畜生！”爸爸罵著，另一只手亂揮，終于站穩，酒瓶狠狠砸向他腦袋。砰的一聲，像石頭撞開了腦袋，血糊住他的臉，他眼前一花，腿一軟倒下去。

“活該！”爸爸怒罵，又踹了他一腳，踢在他肚子上。

他倒在地上，血流到地板上，黏黏的，屋里全是哭聲，頭嗡嗡響，疼得喘不上氣?！翱炫?！”媽媽爬起來，拖著妹妹往外沖，喊得嗓子都破了。

“救救哥哥！救救哥哥！”妹妹哭著大喊，掙扎著回頭看他，聲音尖得刺耳。

媽媽撞開爸爸，抱著妹妹跑出屋去，爸爸追出去幾步，腳下一滑摔在地上，罵罵咧咧爬不起來。

他想爬起來，可一點力氣都沒了，手抓著地板，指甲摳進木頭縫里。血從額頭流到嘴里，咸咸的，屋里亂成一團，桌椅倒著，牌散著。

他聽見門外有人跑，有人喊“救命”，可聲音越來越遠。他想喊妹妹，可嘴張不開，頭疼得像要裂開，眼前發黑。

“救命！救命！”媽媽的聲音漸遠，混著雨聲敲窗，他腦子一黑，昏了過去......

“醒醒，你沒事吧？”護士輕輕推他的肩膀。

他睜開眼，頭疼得像針扎，躺在醫院床上，頭上裹著紗布。

病房里光線昏暗，窗外雨還在下，滴滴答答敲著玻璃。

“你醒了？頭還疼不疼？”護士站在床邊，低頭看他。

“疼……”他聲音啞啞的，摸了摸頭上的紗布，手指有點抖。

“他爸蹲監獄去了，活該！”隔壁床的老頭盯著他看，咧嘴笑道。

“可不是，他媽受不了，改嫁跑了！哈哈哈?！绷硪贿叴采系娜私釉挘曇舸蟮么潭?。

他躺在那，頭昏沉沉的，病房里幾個病人圍著閑聊，像故意讓他聽見。

“聽說那小子就是禍根，家里全是他害的！”有人冷笑，斜眼看他。

“一家子倒霉蛋，真夠慘！”老頭咯咯笑，拍著床邊，像在看戲。他攥緊被子，咬著牙不吭聲，眼眶有點濕。病房里笑聲不斷，他們吹著口哨，說他家的事像講故事，語氣酸得讓人難受。

“要不是他，他爸也不會坐牢！”有人指著他，聲音越來越響。

他低頭盯著被子，淚水在眼眶打轉，可喉嚨像堵了塊石頭，說不出話。

“你們這些畜生閉嘴吧！”祖母突然沖進來喊，氣得臉通紅。

那天祖母來看他，正撞上這群人嚼舌根，她拎著個布袋，指著病人開罵，“嘴巴放干凈點！”

“臭八婆，關你啥事啊！”隔壁老頭不服，拍著床板還嘴。

“你們再說一句試試！”祖母站在他床邊，聲音抖得厲害，氣得直發抖。病房炸開了，病人跟祖母吵成一團，他躺在那，眼淚滑下來，手攥緊拳頭，想說話卻開不了口。

“別說了，走吧?！弊娓高M來，拉住了祖母，低聲勸了一句。

祖母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眶紅紅的，拉著祖父走了，病房里安靜了下來。

一年后，祖父母來接他出院。病房外陽光刺眼，他坐在輪椅上，頭上還留著疤。祖母摸著他的手哭，淚水滴在他手背上，“苦了你了，孩子?！?/p>

“走吧，回家?！弊娓刚驹谂赃?，臉色難看，聲音低低的。

他摸著額頭上的疤，抬頭看了眼天，沒說話。醫院走廊里人來人往，他坐在那，心里空空的，像丟了什么找不回來了。

“又做夢了?！眲⒓鸭儽犻_眼，輕聲嘀咕，伸手摸了摸額頭，汗濕了一片。

“幾點了??？”他翻身拿起手機，屏幕亮起，凌晨兩點半，夜色從窗外透進來。

“老夢這些干啥呢。”他小聲自語，放下手機，揉了揉眼睛。

“算了，起來吧。”他苦笑一聲，掀開被子坐起來。

出租屋里靜得嚇人，只有頭頂風扇吱吱轉，吹著熱風。

他喘著粗氣，意識從夢里拉回來，窗外的風聲輕輕敲著玻璃，像在催他清醒。

屋子不大，床邊放著個舊桌子，上面堆了幾本書，墻角有個破衣柜，門關不嚴。

他短發亂糟糟的，臉上還帶著剛睡醒的迷糊勁，盯著天花板發呆。天花板上有塊黃漬，像是水漏留下的，他看了半天，心有點堵。

他躺回床上，可睡不著，翻來覆去，夢里妹妹哭喊“救救哥哥”的聲音還在耳邊繞。他嘆了口氣，爬起來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往外看。

夜深了，街上沒啥人，只有路燈孤零零地亮著，風吹得樹葉沙沙響。

他靠著窗臺站了一會兒，腦子亂糟糟的，轉身去洗了把臉。

天漸漸亮了，他換了身干凈衣服，抓起相機走出門。

走到學校大門，門口人聲熱鬧，新生擠來擠去，操場上擺滿了社團攤位。他慢慢走進去，手里攥著相機，身形挺拔，眼神有點飄。

“今天有社團招新吧。”他邊走邊想，掃了眼四周。

校園里人來人往，操場上一片嘈雜，社團攤位排了一長串，喊聲此起彼伏。

他晃到攝影社攤位前，停下腳步，攤子上堆著相機和鏡頭，亂糟糟的。

“嘿，新來的吧？”一個女孩笑著問，走過來站到他面前。

“嗯?！彼ь^看她，點點頭。

“手挺巧，幫我收拾下唄?！迸⒅噶酥笖偽簧系脑O備，剛才不小心撞翻了。

她站在攤位前，手里拿著一疊傳單，陽光照在她臉上，小圓臉配著齊劉海，笑起來清純可愛。

他蹲下來收拾散落的相機零件，她也彎腰幫忙，水汪汪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你叫啥名??？”她抬頭問，聲音脆脆的。

“我叫劉佳純，還沒想好報不報呢。你呢？”他蹲著擺弄鏡頭，輕聲回。

“我叫林佳愛，加入我們吧，很好玩的！”她笑得甜甜的，小酒窩一閃一閃。

劉佳純抬頭看她，她眼里有光，清純模樣像個小兔子，他心跳快了點，手抖了一下，差點沒拿穩鏡頭。

“行啊，我試試看。”他低聲答，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歡迎你，劉佳純！”林佳愛拍拍手，笑得更開心，攤位旁人來人往，他跟著她搬東西。

“這是社團相機，小心點哦。”她提醒，遞過來一臺單反。

他接過相機，試著拍了幾張，林佳愛站在不遠處，嬌小身影在陽光下跑來跑去。他按下快門，鏡頭里是她圓圓的臉蛋，迷人的眼睛彎成月牙，心里暖洋洋的。

“你拍得挺好嘛。”林佳愛走過來，湊到他旁邊看了下屏幕。

“隨便拍的啦。”他低頭看照片，柔聲說。

“以后多教我點唄?！彼ь^看她，試著開玩笑。

“沒問題，新人！”林佳愛拍著胸脯保證，小臉粉嫩，陽光灑在她身上。兩人站在攤位前聊了幾句，挺輕松的。

林佳愛忙著發傳單，他幫著擺設備，周圍人聲鼎沸。

“下午有活動，你來不來??？”林佳愛轉頭問。

“來吧，反正沒事干。”他看著她，輕聲回。

“好，別遲到哦！”林佳愛笑得露出小虎牙，轉身招呼別人。

“別遲到的是你?！彼χ嵝眩驹谠乜此?。

她跑去發傳單，他握著相機，臉上帶點笑，風吹過，陽光灑在他身上。

林佳愛忙碌的身影在人群里跳來跳去，他看著她清純模樣，心跳有點快，眼神單純地閃了下。

“她笑起來真好看?！彼睦锵?，沒說出口。

“別亂想啦?！彼÷晫ψ约亨止?，拿起相機拍了幾張操場，周圍人來人往，他慢慢融入這熱鬧，心情放松了點。

“佳純？你在這干啥？”陳若曦從旁邊走過來喊，手里拿著一摞宣傳板。

“哦，來看看社團。”他轉頭看她，接過她手里的板子。

“幫我拿一下唄？”陳若曦問，遞過來一堆東西。她高挑身形站在那兒，瓜子臉透著高冷氣質，長發披肩，眼神淡漠地看著他。

他接住宣傳板，幫她放好，抬頭問：“若曦，你也在攝影社啊？”

“對。”她微微點頭，聲音低低的，嘴角輕輕上揚。

“那時候你話也不多哦。”他笑笑，想起高中她總坐在教室角落。

“佳純，你也沒變，還是老樣子?！标惾絷氐皖^整理宣傳板，聲音輕，臉微微紅。

他看著她忙，高中時的畫面閃過腦子，那時候她總默默幫他撿東西，眼神老偷瞄他。

“加入攝影社啦？”陳若曦抬頭問。

“嗯，剛加的，林佳愛拉我來的。”他點頭，指了指不遠處的林佳愛。

“她挺熱情的。”陳若曦瞥了林佳愛一眼，語氣平淡，沒多說。

林佳愛還在忙著發傳單，嬌小身影跑來跑去，陳若曦站在旁邊，高冷臉上藏著一絲復雜。

他看著她倆，林佳愛清純熱情，陳若曦高冷沉穩，性格完全不一樣。

“下午活動你也來唄？”他問陳若曦。

“來，我是副社長。”她說完轉身去忙，背影高挑，氣場有點強。

“若曦當副社長了啊？”他自語，看著她走遠。

“林佳愛，你忙完了嗎？”他喊了一聲，轉頭看林佳愛。

“快了，你先休息吧！”林佳愛回頭沖他笑，嬌小身影還在攤位前跑來跑去。

“她倆真不一樣?！彼睦锵?，手里握著相機，陽光灑在臉上。操場上人漸漸散去，他拍了幾張照片，收拾東西站在攤位邊。

林佳愛忙著招呼新生，陳若曦收著攤子，他摸了摸相機，臉上帶了點期待。

“社團生活會咋樣呢？”他自問，抬頭看天。

日落時分，他收拾好設備準備回家，陽光照在身上，走路的步伐比平時輕快了點。林佳愛的笑臉在他腦子里晃，陳若曦的高冷模樣也閃了一下。

“她們倆都挺有意思的?！彼呑哌呄?，嘴角翹起來。

“林佳愛？有點耳熟啊……”他停下腳步，輕聲嘀咕。

他站在路邊，抬頭看天，陽光刺眼，瞇起眼想了半天，沒想明白，繼續往出租屋走。

樓道里很安靜，他回到房間，放下相機，坐在床邊發呆。屋子還是那個屋子，可他覺得日子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再說吧?！彼p聲嘀咕，靠著床頭閉上眼，腦子里是林佳愛的笑和陳若曦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