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鳥鳴織成網(wǎng)，林晚按了按太陽穴，似乎變了。直到意識消失前一秒，她都無法接受一切。昨天三國有點怪，這么多科技……

但今日的三國又似乎恢復(fù)正常，如假似真，那個才是真三國。

銅漏滴到卯時三刻，林晚在竹簡上勾完最后一筆改良水渠圖。晨霧中忽然傳來棋子叩枰聲，十七歲的諸葛亮獨坐石亭，左手執(zhí)黑右手執(zhí)白，竟是在與自己對弈。

“姑娘通曉都江堰魚嘴分水之法？“他未抬眼，白子已落在羊皮地圖的鄴城方位。林晚心頭微震——這是她三日前與徐庶私語時的治水構(gòu)想。

黑子突然封住白龍咽喉：“然漳河多沙，姑娘的直角分流堰恐撐不過兩季汛期。“少年終于抬頭，眸中映出她驚愕的神情，“若改作燕尾形導(dǎo)流堤，以糯米灰漿固基...“

林晚指尖發(fā)涼。這分明是北宋才出現(xiàn)的“軟堰“技法，此刻卻被東漢少年道破。她忽然注意到棋盤旁攤開的《九章算術(shù)》，頁邊密密麻麻的批注里，竟有用阿拉伯?dāng)?shù)字演算的痕跡。

“先生可識得這種計數(shù)符號？“她蘸著茶湯在石案寫下1到9。

諸葛亮執(zhí)棋的手頓了頓：“去歲游學(xué)嵩山，從避雨客商處見得。“白子輕輕點向洛陽方向，“說來蹊蹺，那商隊馬鞍上皆烙曹司空府印記。“

遠處傳來鐘磬聲。書院仆役抬著十口樟木箱經(jīng)過，林晚嗅到熟悉的硫磺氣息——這是她教流民制備火藥防潮劑的味道。諸葛亮忽然拂亂棋局：“近日慎入東山，徐元直在查的私鹽案，背后是潁川陳氏與兗州程昱的交易。“

話音未落，徐庶疾步闖入，袖口還沾著未拭凈的血跡：“甄家幼子昨夜溺斃，但尸身指縫有苧麻絲——那是江東戰(zhàn)船纜繩特有的材質(zhì)。“

三人目光在晨光中相撞。林晚突然想起昨日在鄴城街市，見到本該駐守荊州的蔡瑁親隨在采購蜀錦。諸葛亮已展開黃帛，上面用不同色墨勾連著各地異常：徐州糜氏突然大量收購火硝，河北袁紹帳下冒出精通東瀛冶鐵術(shù)的匠人...

“有人在重新鑄劍。“徐庶劍柄挑開木箱，露出底層結(jié)塊的青鹽。諸葛亮用銀針挑起鹽粒對著日光：“海鹽摻了洞庭湖底的赭石粉——這是荊州水師傳遞密訊的老法子。“

林晚的筆忽然被抽走。少年在她改良的水渠圖上添了幾道閘門：“明日辰時，煩請仙子奏請司馬徽先生開閘驗渠。“他蘸著朱砂在鄴城與許昌之間畫了個紅圈，“屆時水流會沖開某些人精心埋藏的禮物。“

驗渠當(dāng)日，湍流中果然沖出二十具纏滿水草的尸首。林晚強忍惡心細(xì)看，死者虎口皆有重繭，腰間皮帶扣暗藏小孔——這是并州騎兵慣用的箭囊暗格。諸葛亮在旁輕聲道：“看來有人要嫁禍給呂布。“

混亂中，徐庶突然拽走林晚。書院馬廄深處，三匹涼州大馬正在啃食苜蓿，但草料中混著江東特有的紅蓼籽。“好一招連環(huán)計。“他冷笑，“若呂布的并州軍、孫策的江東勢力與曹操部將同時在鄴城現(xiàn)身...“

暮鼓時分，林晚在藏書閣發(fā)現(xiàn)更駭人的線索。某卷《戰(zhàn)國策》的批注里藏著暗語，直指三個月后的官渡之戰(zhàn)。當(dāng)她用現(xiàn)代密碼學(xué)拆解字序，拼出的竟是袁紹與劉表結(jié)盟的具體日期——這比史書記載足足早了兩年！

閣樓忽然傳來瓷器碎裂聲。林晚吹熄燭火，聽見兩個熟悉的聲音在爭執(zhí)：

“諸葛家的小子察覺鹽鐵賬目了。“這是司馬徽的管家。

“不妨讓江東那位'死而復(fù)生'。“答話者帶著益州口音，“聽說孫策在吳郡遇刺時，有人看見大喬袖中藏著許都工坊的弩機。“

林晚后背滲出冷汗。史載孫策死于建安五年，如今距其殞命還有三月，但若刺客提前出動...她摸向懷中玉佩，忽然理解諸葛亮為何今晨特意提及“鄴城胭脂鋪新進了會稽朱砂“。

子夜焚香時分，少年謀士如約出現(xiàn)在后山?jīng)鐾ぁＫ种胁辉偈瞧彖遥欠C著九頭鳥的錦緞：“荊州來信，黃承彥先生明日攜江夏水陣圖到訪。“火光躍動間，林晚看清九頭鳥的第三只眼竟是許都宮制的金線——那是漢獻帝賞賜國戚的紋樣。

“姑娘可知，黃公之女月前剛與劉景升續(xù)弦？“諸葛亮突然將錦緞投入火盆，竄起的青煙在空中凝成襄陽地圖，“而江夏水軍都督，正是蔡瑁族弟。“

山風(fēng)卷著灰燼飄向北方。林晚望著鄴城方向忽明忽暗的燈火，突然讀懂這場棋局——有人要借她的手，將官渡之戰(zhàn)提前點燃。

夜黑得發(fā)涼，還帶著點點毒，明日又應(yīng)何去何從。真實的歷史與史官所記總歸是有些差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