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驚穹在焦土中刨出半塊黍米餅時,玄火麒麟正用斷尾拍打巖壁。這小獸自從昨夜吞食他的琉璃血后,鱗片便泛起暗金紋路,此刻正對著東方晨曦發(fā)出低吼。少年將最后一口餅渣塞進嘴里,指尖觸到烏木匣底凸起的機關——匣底暗格里躺著枚冰晶吊墜,正是母親臨終所贈。
“原來你在這。“沙啞嗓音從枯樹后傳來。昨日幸存的邪修拄著斷劍挪出陰影,左臂傷口爬滿青銅色菌絲:“把蒼龍逆種交給天機城,或許能換你全尸。“
麒麟突然躍上高處巖石,朝著西南方噴出赤金火焰。葉驚穹左眼重瞳驟縮,三十里外林海上空,七只青銅機關鳶正組成北斗陣型逼近。邪修咳出帶著鐵銹味的血沫:“是巡天衛(wèi)的獵殺隊...你逃不掉的...“
黑白火焰從少年掌心騰起,卻在觸及邪修眉心前驟然熄滅。葉驚穹踉蹌扶住焦樹,喉間翻涌的金血讓他想起《天工開物錄》的警告:晝夜雙生之力每日僅能施展三次。機關鳶的呼嘯聲已清晰可聞,他咬牙扯斷頸間冰晶吊墜。
極寒之氣瞬間漫過荒野。當首只機關鳶俯沖而下時,墜子爆開的冰霧凝成母親虛影,素手輕揚間百丈冰墻拔地而起。葉驚穹在漫天冰晶中瞥見母親唇語:“去龍脊古道...“虛影消散時,他懷中多了一卷星紋羊皮紙。
穿越雷云澗時暴雨傾盆。玄火麒麟的鱗片在電光中泛起青紫,葉驚穹右眼的血色豎眸不受控地顯現(xiàn)。他們躲進廢棄山神廟的瞬間,廟外古柏被雷火劈成兩半,火光映出神龕里斑駁的雕像——那持劍女子的面容竟與母親有七分相似。
“這是...青嵐學院初代院長蘇清歡?“葉驚穹擦拭著雕像底座銘文,麒麟忽然咬住他衣袖猛拽。羊皮紙在潮濕空氣中自發(fā)燃燒,浮現(xiàn)出父親筆跡:“龍脊古道第三碑,叩九次,問三生。“
暴雨在子夜驟停。葉驚穹循著月光找到第三塊界碑,碑文記載的卻是三百年前鎮(zhèn)國將軍葉驍屠龍事跡。當他第九次叩擊碑面時,地底傳來機括轉(zhuǎn)動聲,碑身裂開處升起青銅匣,匣中龍紋匕首刺破他指尖。
血珠滴落處,古道兩側(cè)升起七十二尊石俑。為首將軍俑眼眶燃起幽火:“葉氏血脈驗證通過,末將燕云十八騎,奉鎮(zhèn)國公遺命守護龍血菩提。“石俑陣列突然轉(zhuǎn)向,弩箭齊發(fā)射向密林——五個黑袍人在箭雨中化作火球,他們袖口的天機城紋章尚未燒盡。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葉驚穹在燕云騎指引下找到龍血菩提。那株生于龍骸額骨的血色植株,卻在被他觸碰的瞬間枯萎成灰。麒麟突然發(fā)出悲鳴,少年心竅處的琉璃光暴漲,枯萎的菩提藤蔓順著金紋爬滿他左臂。
“原來這就是換血...“葉驚穹看著枯萎藤蔓在皮膚下化成血管狀金絲,古戰(zhàn)場深處忽然響起號角聲。燕云騎集體單膝跪地:“少主覺醒鎮(zhèn)國血脈,末將等使命已畢。“石俑們在晨光中崩塌,露出體內(nèi)銹蝕的青銅核心,每個核心都刻著“天工城督造“。
抵達青嵐學院山門時已是第七日黃昏。葉驚穹的麻布衣早被金血浸透,玄火麒麟縮成貓兒大小藏在他背簍里。守門弟子驗看烏木匣時,驗靈鏡突然爆裂:“琉璃骨,混沌血...是祭品!“
九道縛仙索破空而至,葉驚穹右眼赤芒大盛。夜狩者形態(tài)即將失控時,朱砂符紙貼在他眉心,青衣女子指尖銀針封住他七處大穴:“小師弟,蘇九針等你多時了。“女子袖口滑落的腕鈴,與母親留下的冰晶吊墜發(fā)出共鳴清音。
藥廬燭火搖曳,蘇九針刺入第九枚金針時嘆息:“你父親沒告訴你?葉氏每代長子都是活藥引。“銅盆里換出的金血正在沸騰,逐漸凝成半枚逆鱗形狀。窗外忽然傳來機關鳥振翅聲,天機城令牌穿透窗紙釘在藥柜上,刻著“蒼龍歸巢,可免一死“。
玄火麒麟突然躍上藥案,吞下那枚血鱗。青色火焰從它脊背竄起,褪去的鱗片下露出玄武甲紋。蘇九針銀針落地:“竟是四象圣獸融合體...難怪天機城要趕盡殺絕...“
子夜打更聲傳來時,葉驚穹在劇痛中聽見遠方雷鳴。青嵐學院最高的觀星臺上,昨夜見過的白發(fā)老者捏碎傳訊玉簡,身后星圖顯現(xiàn)的正是葬龍淵方位。玉簡粉末飄落處,隱約可見“仙界接引使“五字金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