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火麒麟踏碎最后一塊鎮魂磚時,葉驚穹掌心的琉璃血珠正懸在青銅棺槨的饕餮紋上。慕滄溟的引魂幡無風自動,幡面十萬冤魂同時發出嗚咽——這是他們踏入龍淵古墓的第七日,青銅棺內封存的卻不是尸骸,而是半卷泛著龍腥氣的《歸墟天圖》。
“十二圣器缺其四,此地卻藏著三件贗品。“云織月指尖撫過星圖裂紋,盲眼倒映著穹頂二十八宿,“有人早我們百年布局,連天機城的測靈盤都騙過了。“
鐵戰歌突然揮斧劈向墓室東南角,纏身鎖鏈嘩啦作響。巖壁崩裂處露出半截人形傀儡,心口鑲嵌的正是青嵐學院失蹤二十年的至寶“璇璣玉衡“。傀儡胸腔內傳來機括轉動的咔嗒聲,云織月星杖驟亮:“退后!這具偃甲吸足了龍脈死氣——“
話音未落,傀儡眼眶迸射血光。慕滄溟的黃泉笛堪堪吹響攝魂調,那偃甲卻張口吐出三尺長的青銅卦簽。葉驚穹翻身躍上麒麟背脊,重瞳映出卦簽上密密麻麻的噬魂咒,那是用天機城禁術“蝕骨銘“刻就的殺陣。
“坎位生門!“云織月燃燒壽元催動星盤,白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灰。鐵戰歌巨斧劈開地磚,露出下方暗河。玄火麒麟怒吼著噴出混沌火,將卦簽熔成鐵水,龍血菩提藤卻在此刻瘋長,纏住眾人腰身拽向暗河。
湍急水流中浮沉著無數青銅匣。葉驚穹左眼重瞳穿透黑暗,看見每個匣內都蜷縮著嬰孩尸骨,額間皆嵌著琉璃碎片。慕滄溟的青銅棺突然震顫不止,棺中冰封少女的睫毛竟結出霜花——這是她二十年來首次顯出生機。
“八百童男祭龍王...“云織月咳出帶星輝的血,“原來五十年前東域大旱時失蹤的孩童,都被做成了鎮器。“她星杖點向河底某處,那里沉睡著半截斷裂的龍角,角身纏滿刻著“鎮國“二字的鎖鏈。
鐵戰歌忽然發出野獸般的低吼,渾身鎖鏈盡數崩斷。巫祖記憶如潮水涌入,他看見自己的前世站在同樣的暗河邊,將十二枚囚龍釘打入玄色龍影的脊椎。那龍首回望時的眼神,竟與葉驚穹的玄火麒麟如出一轍。
暗河盡頭傳來石門開啟的轟鳴。七盞青銅人魚燈次第亮起,照亮壁上血腥壁畫——畫面中頭戴冕旒的帝王手持“天工尺“,正在肢解一條五爪金龍。金龍逆鱗處鑲嵌的,正是他們苦尋不得的圣器“八荒鏡“。
玄火麒麟突然陷入狂躁,斷尾處逆鱗倒豎。葉驚穹右眼血芒暴漲,看見虛空中浮現千年前場景:十二名圣器守護者將龍魂撕成碎片,各自攜帶著沾染龍血的圣器隱入塵世。而壁畫中的帝王,分明長著與自己九分相似的面容。
“原來這就是混沌裂隙的真相。“慕滄溟的引魂幡刺入壁畫,挑出一枚帶血的囚龍釘,“所謂滅世災劫,不過是圣器守護者在清除龍脈余孽...“他的黃泉笛突然發出悲鳴,棺中少女眼角滑落冰晶——那竟是龍淚。
云織月的星杖轟然炸裂。河圖洛書虛影自她盲眼浮出,在穹頂鋪開血色星軌:“快走!有人在用《歸墟天圖》顛倒陰陽!“整條暗河突然倒流,八百青銅匣中的琉璃碎片騰空而起,化作囚籠罩向玄火麒麟。
葉驚穹的琉璃心竅迸發七色光。他徒手抓住三枚琉璃碎片,掌心皮肉焦糊的滋滋聲中,龍淵古墓最深處的秘密轟然洞開——那是一座用龍骨搭建的祭壇,壇上懸浮的正是散發著混沌氣息的“八荒鏡“真品。鏡中映出的卻不是當下,而是三百年前青嵐學院初代院長將龍魂打入輪回的畫面。
鐵戰歌的巨斧攜著巫祖之力劈向祭壇。慕滄溟的青銅棺在此刻完全解封,冰封少女飄然而出,素手輕揚便凍住漫天琉璃碎片。玄火麒麟仰天長嘯,斷尾處逆鱗終于完全重生,化作刻滿上古銘文的“鎮國龍刃“。
當龍刃刺入八荒鏡的瞬間,葉驚穹聽見了天道崩塌的聲音。鏡面裂紋中滲出金色龍血,那些血珠在空中凝成十二個字:圣器歸位之日,龍脈復蘇之時。整座龍淵古墓開始坍塌,他們身后傳來天機城偃甲大軍的金戈之聲。
云織月燃燒最后的壽元撐開星幕。鐵戰歌背生巫祖法相,劈開墜落的穹頂。慕滄溟抱著蘇醒的龍魂轉世之女,黃泉笛吹響安魂曲。葉驚穹躍上完全覺醒的鎮國龍驤,回首望見廢墟中升起十二道圣器光柱,每一道光柱里都站著個與自己面容相同的身影。
暗河倒灌進深淵時,他握緊了新得的八荒鏡。鏡中閃過未來碎片:青嵐學院地底埋著半具龍尸,天機城主手里捏著染血的囚龍釘,而自己最終站在昆侖墟的登天梯上,親手將鎮國龍刃刺入了玄火麒麟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