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雷滾過天際,像是誰不小心打翻了巨大的銅盆。
林悅悅只覺得眼前一黑,鼻腔里充斥著古籍腐朽的味道,像是一雙冰冷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嚨。
“咳咳……”她猛地睜開眼睛,下意識地想要扶住書架,卻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陌生的空地上。
這是……哪兒?
周圍的建筑低矮破舊,青磚灰瓦,透著一股子民國時期的味道。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泥土氣息,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香火味。
更詭異的是,不遠處圍著一群人,都穿著粗布衣裳,臉上帶著驚恐和厭惡,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她。
“瘋丫頭又發病了!”
“快走快走,別惹上晦氣!”
人群呼啦啦散開,像躲避瘟疫一樣。
林悅悅懵了,她努力回憶,卻只記得自己在圖書館整理古籍,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左耳后熟悉的月牙形胎記處傳來一陣陣刺痛,像是有什么東西要破土而出。
她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耳朵,入手一片冰涼。
等等,這觸感……怎么這么像玉?
“哈哈哈哈……”她突然神經質地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手舞足蹈,像個真正的瘋子。
這不是她想笑,而是……身體里仿佛有另一個自己在控制著她!
她越是想冷靜,那股瘋癲的勁兒就越是強烈。
與其被當成異類,不如……先裝瘋賣傻!
她一邊瘋笑著,一邊偷偷打量著四周。
不遠處,一座氣派的宅院隱沒在濃密的樹蔭中,黑漆漆的大門緊閉,門樓上雕刻的怪獸在陰影中顯得格外猙獰。
更奇怪的是,那宅院上空,竟然飄著一團黑霧!
那黑霧濃稠如墨,翻滾涌動,像是有生命一般,透著一股子邪惡陰森的氣息。
“這……這是什么鬼地方?”林悅悅心里發毛,但身體卻不受控制地朝著那宅院的方向走去。
“吱呀——”
就在這時,一陣刺耳的剎車聲突然響起。
一輛老舊的自行車停在了林悅悅面前,車輪濺起的泥水差點弄臟她的裙擺。
騎車的是個年輕男人,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白大褂,身形瘦削,臉色蒼白,右眼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在陰影中若隱若現,看起來有些嚇人。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林悅悅,眼神冰冷,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煩:“瘋丫頭,又亂跑什么?藥吃了嗎?”
林悅悅愣住了,她不認識這個人,但身體卻本能地感到了恐懼。
“我……我……”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男人似乎也沒指望她能回答,從車筐里拿出一個紙包,扔到她懷里:“拿去,按時吃?!?/p>
說完,他騎上自行車,頭也不回地走了。
林悅悅低頭看著懷里的藥包,上面寫著幾個歪歪扭扭的毛筆字:安神散。
她打開藥包,里面是幾顆黑乎乎的藥丸,散發著一股刺鼻的苦澀味。
這藥……能吃嗎?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藥丸塞進了口袋。
等等,這男人的白大褂……好像有點不對勁。
她剛才分明看到,在那白大褂的內襯里,隱約露出了幾張黃色的符紙!
那符紙上的朱砂紋路,彎彎曲曲,像蝌蚪一樣,透著一股子神秘的氣息。
鎮魂符?!
這個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夜幕降臨,小鎮陷入了一片死寂。
林悅悅漫無目的地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一陣陰冷的風吹來,她才猛然驚醒。
她發現自己竟然站在一座廢棄的祠堂前。
祠堂的大門已經腐朽不堪,門上的牌匾也歪歪斜斜,上面依稀能看到“蘇氏宗祠”四個字。
一股腐爛的味道從祠堂里飄出來,讓人作嘔。
林悅悅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開了那扇搖搖欲墜的門。
門軸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刺耳。
祠堂里一片漆黑,只有幾縷月光透過破敗的窗戶,灑下斑駁的光影。
林悅悅小心翼翼地走進祠堂,借著微弱的光線,她看到地上躺著一具尸體!
那是一具男尸,穿著一身破舊的長衫,臉色慘白,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更可怕的是,他的脖頸上,竟然有一圈青黑色的咒??!
那咒印像一條毒蛇,纏繞在他的脖子上,散發著詭異的光芒。
林悅悅嚇得倒退了幾步,差點跌倒在地。
就在這時,她突然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左耳后的胎記再次劇烈地疼痛起來。
“啊!”
她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叫,雙手抱住腦袋,痛苦地蹲在地上。
“不…不……這……是……”一個陰森,斷斷續續的聲音自她腦海中響起。
緊接著,她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控制,猛地撲向了那具尸體!
她的手,顫抖著,觸碰到了那冰冷的皮膚。
一股強大的電流瞬間傳遍全身,林悅悅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佛被抽離了身體,進入了一個黑暗的世界。
她看到了一片模糊的畫面:深夜,祠堂,一個男人,正對著尸體念念有詞,手上的動作詭異而迅速……
是周明遠!
那張臉,林悅悅絕對不會認錯!
就是白天她在鎮長府邸附近看到的那團黑霧!
“原來……是他……”林悅悅喃喃自語,她想起來了,這個男人是鎮長的兒子!
可是,他為什么要殺人?
林悅悅還想繼續看下去,但一股強烈的虛弱感突然襲來,她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迅速消散。
不!她不能就這么放棄!
她拼命地想要抓住那些畫面,但一切都越來越模糊……
最后,她什么都不記得了。
只記得一個名字。
“陳……默……”
黑暗中,陳默將一枚新的鎮魂符,悄無聲息地貼在了祠堂的門縫上。
“啊——!”
林悅悅猛地從地上彈起,雙手死死地抓著自己的頭發,指甲深深地掐進掌心,劇烈的疼痛讓她勉強保持著一絲清醒。
她的腦海中,一個瘋狂的聲音在嘶吼:“他們要殺我!他們都要殺我!放開我!讓我出去!”
那是小蓮!這個身體原本的主人!
林悅悅能感覺到,小蓮的意識正在瘋狂地沖擊著她的腦海,想要奪回身體的控制權。
她死死地咬著牙,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她知道,一旦自己被小蓮完全控制,后果不堪設想。
“不……我不能……讓你……出去……”林悅悅斷斷續續地在心里回應著,她的聲音微弱而顫抖,像是風中殘燭。
“為什么?!為什么不讓我出去?!我要報仇!我要殺了他們!”小蓮的聲音更加瘋狂,帶著無盡的怨恨和憤怒。
林悅悅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些破碎的畫面。
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一個穿著旗袍的女人,被一群人追趕著,她驚恐地奔跑著,卻最終被逼到了懸崖邊上。
她絕望地看著那些追趕她的人,
“不!不要!”女人撕心裂肺地喊叫著,但那些人卻無動于衷。
他們一步步逼近,將她推下了懸崖……
那些畫面,是小蓮的記憶!
林悅悅能感覺到小蓮的絕望和痛苦,她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他們……他們……”小蓮的聲音突然變得模糊起來,似乎被什么力量壓制住了。
“戴眼鏡的……男人……”
斷斷續續的聲音中,林悅悅捕捉到了一個關鍵的信息。
戴眼鏡的男人?
她努力地在記憶中搜索著,突然,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那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斯文儒雅,卻又透著一股子陰冷。
等等!這個男人……怎么和陳默長得這么像?!
林悅悅的心猛地一沉,難道……陳默和小蓮的死有關?
“砰!砰!砰!”
就在這時,一陣劇烈的撞擊聲突然響起,打斷了林悅悅的思緒。
“瘋丫頭!快開門!你勾結邪物,殘害鎮民,罪不可赦!”
是周明遠的聲音!
他帶著一群鎮民,將祠堂團團圍住,每個人手中都拿著棍棒鋤頭,氣勢洶洶。
“完了……”林悅悅的心徹底涼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現在祠堂門口。
是陳默!
他依舊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白大褂,臉色蒼白,右眼上的疤痕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
“周鎮長,你這是做什么?”陳默的聲音冰冷,帶著一絲不悅。
“陳醫生,你來得正好!這瘋丫頭勾結邪物,殺害了王大牛,你快把她抓起來!”周明遠指著林悅悅,惡狠狠地說道。
“邪物?殺人?”陳默的眉頭微微皺起,他走到林悅悅面前,蹲下身子,仔細地打量著她。
“你……你別過來……”林悅悅下意識地向后退去,她的
“別怕?!标惸穆曇敉蝗蛔兊脺厝崞饋?,他伸出手,輕輕地按在了林悅悅的額頭上。
“你……你做什么?”林悅悅的聲音顫抖著,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我幫你看看。”陳默的手指冰涼,觸感卻很溫柔。
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個聽診器,放在了林悅悅的胸口。
“這……這是什么?”林悅悅疑惑地問道。
“聽診器,西醫用的。”陳默的聲音很輕,似乎怕嚇到她。
“西醫?”林悅悅愣住了,她只聽說過中醫,西醫是什么?
“別說話,讓我聽聽?!标惸疽馑察o。
他閉上眼睛,仔細地聽著林悅悅的心跳。
“心跳正常,沒有異常?!标惸掌鹇犜\器,站起身來。
“周鎮長,這尸體已經死了三天了,你確定是她殺的?”
“什么?死了三天?”周明遠愣住了,他顯然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這……這不可能!我明明看到她……”周明遠還想狡辯,但陳默卻打斷了他。
“夠了!”陳默的聲音突然變得嚴厲起來,“人死不能復生,你不要再胡攪蠻纏了!”
他的右眼上的疤痕,突然滲出血來,半張臉開始扭曲,竟然隱隱約約露出了一張獸面!
“你……你……”周明遠嚇得連連后退,指著陳默說不出話來。
“快跑!”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
一個穿著長衫的老人,突然出現在林悅悅身邊,他一把抓住林悅悅的手,拉著她就跑。
“你是誰?”林悅悅一邊跑,一邊問道。
“我是蘇青,別說話,快跟我走!”老人的聲音很虛弱,似乎受了傷。
他往林悅悅掌心塞了一枚銅錢,上面刻著奇怪的符文。
“這是鎮魂符,能暫時壓制你體內的東西。”
“時空裂隙在你體內,別讓小蓮完全覺醒……”
蘇青的聲音越來越低,他劇烈地咳嗽起來,似乎隨時都會倒下。
“轟??!”
就在這時,他們身后的祠堂突然坍塌了!
一個巨大的黑洞出現在祠堂的廢墟中,深不見底。
蘇青猛地將林悅悅推向那黑洞:“快走!這是唯一的生路!”
“陳……陳醫生,帶她……去診所……”
話音未落,蘇青便被坍塌的瓦礫掩埋。
“蘇老!”林悅悅撕心裂肺地喊叫著,但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陳默一把抱起林悅悅,縱身跳入了那黑洞之中……
“別怕,我會救你的……”陳默的聲音在黑暗中回蕩,他的手指,輕輕地撫摸著林悅悅的臉頰。
診所內,銀色的解剖刀,在燈光下閃著寒光,緩緩劃開了尸體的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