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拉倒吧，你婆婆昨天還說今天要去鎮(zhèn)上賣雞蛋，再拿賣雞蛋的錢給你公公買點藥。”老頭子半年前一個下雨天下地干活，回來的時候摔溝里了，要不是村里人看到，當時恐怕就淹死了。

將人抬回來后，去鎮(zhèn)上衛(wèi)生院看了，醫(yī)生就給固定了一下，開了點藥，就讓抬回家。

醫(yī)生私下跟老頭兩個兒子說了，老頭年紀大了，摔一下不容易好，以前有很多老年人都是摔斷了骨頭，沒多久人就沒了。

老頭能活到現(xiàn)在多虧了老太太照看。

前幾天馮嬸還看到張家老大媳婦去老太太那邊倒了一盆大米。

今天老二媳婦就把老太太一籃子雞蛋提回來了。

她們這是怕老兩口死的太晚啊！

“嬸子，你說話可是要講良心的，我家二蛋他爺自己也愿意的，我家二蛋是他頭一個孫子，他一直最疼二蛋，有點吃的都攢給二蛋，你要是不信，我們?nèi)フ宜麪攲χ拧！睆埗┳油倌瓩M飛地指著馮嬸說。

“你公公現(xiàn)在都糊涂了，我找他對峙，他能開口嗎？”

“那你也不能這樣編排我，你們可都是知道我的為人的。”張二嫂子看一圈牛車上的村民。

同車的人都尷尬地笑，卻不開口。

誰不知道張家這妯娌兩都不好惹，惹到她們，她們能坐在你家門口罵你好幾天。

張桂霞暗暗握了一下馮嬸的手，馮嬸只好咽下怒火，木著臉，往車頭方向看。

張二嫂子得意地哼了一聲，正要轉開眼時，視線落在秦可身上，她上下打量秦可，眼里都是驚奇，“桂霞嬸，我怎么覺得你家大丫變樣了？”

也不是說臉型變了，是整個人氣色變了，原來秦可天天在地里干活，最多帶個草帽，夏天過去，臉曬的黢黑，這才幾天沒出現(xiàn)在村里，怎么臉都白了許多？

還有那雙眼，比以前亮了不少，別說男人，就是女人看了都忍不住想再多看一眼。

張二嫂子卻不想多看，她撇嘴，“要我說，丫頭長得好看有什么用？關鍵是能生，我看你家大丫屁股太小了，胸口也沒幾兩肉，生孩子肯定艱難。”

“老二媳婦，你都快成竹竿了，不是照樣生三個？”張桂霞雖然平時話不多，可誰說她閨女，她不讓著誰。

誰不知道她第三個生的閨女，當晚就送人了？

張二嫂子可聽不得人說她不好，她直接起身，屁股朝著張桂霞，還用力拍了幾下，“你好好看看，我屁股比不比你家大丫大？”

車上的女人表情都是一言難盡，有帶孩子的忙捂著孩子的眼。

牛車上還有三個男人。

一個年輕的，兩個中年男人。

年輕的看起來跟張發(fā)展差不多年紀，他忙轉開頭，不自在地摳手指。

中年男人就油膩的多，不光看，其中一人還開起了玩笑，“你家大山有福了，怪不得你家大山吹跟你在床上——”

“錢大頭，你住嘴！”馮嬸忍不住打斷他的話，“這車上好幾個孩子，你說話嘴上怎么沒個把門？”

錢大頭也沒什么壞心，就是嘴賤，村里男人聚成堆時聊的不都是那點事。

他被呵斥了，也不惱，嘿嘿笑道：“成，我不說了。”

秦可被張桂霞安排在牛車最里頭，她坐的板正，低頭，眼觀鼻鼻觀心，心里卻在盤算，她到底要不要多嘴。

她野心不大，欲望不強，不管在這七十年代末，還是后世，只要活著就行。

今天她要是開了這口，恐怕要不了多久，秦家就得被圍。

張二嫂子扭著腰坐回原位，還往馮嬸身上擠了擠。

“別擠了，再擠掉下去了。”馮嬸不想跟她再吵，只好朝張桂霞身邊貼。

“掉不了，牛車我隔幾天就坐，從來沒掉下去過。”

秦可眼角余光掃到這一幕，決定算了，她還是不出頭了，先茍著吧。

這時，秦三叔嘴里嚼著煎餅，大步過來，他跟張桂霞及秦可打招呼，“大嫂，小可，你倆吃過了沒？”

“吃了。”

“那就走。”

秦三叔拉著韁繩，朝著牛甩了一鞭子，牛車慢悠悠地往村外走。

因為張二嫂子剛才那一出，牛車上的村民說話刻意避開她，反倒是張桂霞在村里的人緣好，村民都愿意與她打交道。

“小可今年年底是不是就該結婚了？”馮嬸探過手，拍了拍秦可。

還說秦可不能生，人家都要嫁去鎮(zhèn)上了，那高家小子還是個技術工呢！

結婚的事高長永一直沒提，張桂霞也不能上趕著，她含糊地說：“這事還得跟小高商量。”

張二嫂子又忍不住了，插嘴，“都定親一年了，人家還沒提，恐怕是心里有別的盤算吧？你們得去問啊？”

“實在不行，讓你家大丫先懷上個孩子，有了孩子，他還能不認？”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張桂霞忍不住了，反唇相譏，“我家小可做不出來那事，就是個親事，這個就是算了，我家小可這條件，還能找不到更好的？”

跟村里大部分人一樣，張桂霞也要面子，最怕被人議論，秦可扣了扣車轅，想到秦瑞云做的事，不免擔心張桂霞。

到底是原主的母親，以后她要是一直呆在這里，那就是她的母親了，以后她還是多費點心吧。

“你家大丫都有二十五六了吧，今年還沒結婚，就是結了婚，再懷上孩怎么也得兩三年，我像你這個年紀，二蛋都生出來了。”張二嫂子瞅著空就找秦可的茬，“我還聽說年紀大了生孩子不好，會生出來傻子，人家小高是技術工，以后工作還得讓孩子頂替接班，傻子可不好頂班。”

“二嫂子，我今年才二十三。”要是再不反擊，那她真的就是泥人了，秦可揚起一抹笑，看著張二嫂子，“還有，你都三十了才生第三個，等你四十多，你還能生。”

這話沒打擊到張二嫂子，反倒是讓她高興，“要是我四十多還能生，那才好呢，我巴不得多生幾個兒子。”

“你就不怕你生出個傻子？”張桂霞不客氣地問。

“那不可能，我身體好，肯定跟我媽一樣，起碼能生七個。”

至于計劃生育，她有的是辦法躲。

秦可微笑，“二嫂子，你這輩子就一個兒子。”

“呸呸呸！你說什么呢？”這話戳了張二嫂子的肺管子，“再胡亂說，我可對你不客氣了。”

“你想怎么對我家小可不客氣？”張桂霞擋住秦可，對上張二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