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昨天酒吧那事,元幼本來就沒睡好覺。
現在樂得輕松。
回家補覺。
兩天曠了兩次課,天天差點跟人打起來。
生活真他媽的豐富多彩。
她那個人,脾氣上頭的時候,猶如狂風暴雨,烈火燎原,誰碰碰她都得被燒成一捧草木灰。喝醉了喜歡罵街,大喊自由,實際上壓根沒人管她,她就單純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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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點,半陰的天氣轟隆隆下起雨。
元幼被手機震動聲驚醒。
她摸到床頭柜上的煙盒,發現只剩最后一根萬寶路。
掀開窗簾,十點零七分的暴雨把玻璃砸得噼啪作響。
醫院接二連三打來電話,吵得她根本睡不著。
第N個未接來電跳出來時,她終于按下接聽鍵。
護士機械的聲音穿透雨幕:“陳美娟家屬,賬戶欠費九萬八,十二點前不補齊就停特效藥。”
護士說,以陳母目前的身體狀況,停用特效藥,會有生命危險。
元幼扔了手機。
手機砸在鵝絨枕上彈了兩下。
她腦子嗡嗡的,想起那個病弱的女人,還是決定去醫院看一眼。
爬起來洗了把臉,發現浴室還扔著周季遠那件外套。
她看見,腦仁更疼了。
瓢潑大雨從元幼出門的那刻慢慢變小。
公交站牌下積水漫過腳踝。
半個小時后,公交抵達海城大學附屬醫院。
元幼輕車熟路來到VIP病房。
VIP病房的消毒水味里混著香水的氣息。
元幼推開病房門時,正聽見四姨尖細的嗓音:“要我說就該把鎮痛泵的錢也算進去,那小妮子上次繳費眼睛都沒眨......”
聲音在看見來人的瞬間拐了個彎。
“幼幼來啦…”
陳母斜倚在電動護理床上,手正往嘴里送車厘子。
看見元幼,連忙把車厘子藏起來。
怕元幼聽見些什么,她慌忙轉移話題道,“你四姨正說要把老家的房子翻新一下....”
陳母精神很好。
不像護士說的那樣病的起不來。
“翻新個屁!是給星竹表弟買婚房!”四姨搶過話頭,金鐲子磕在床頭柜上鐺啷作響,“首付五十萬,你們小年輕不懂,這在縣城都算寒酸。”
元幼挑挑眉,不接茬,進門坐下。
也沒喊人。
四姨上下打量著穿著簡單的元幼,目光挑剔。
“小姑娘家家的,正年輕的時候,天天穿這么素,讓星竹看誰去?”
“你別這么說,幼幼想怎么穿怎么穿。”
陳母瞪了妹妹一眼。
元幼把水果袋甩在茶幾上。
四姨翻個白眼,倏地瞥見元幼用來放水果的包——
她倒抽一口涼氣,猛地起身走過去拿起來細細端詳。
這個是普拉達?
她見她親家背過,神氣的很!
被元幼用來裝橘子?
假貨吧?
四姨眼睛亮晶晶的,抬頭對上元幼冷淡的眉眼,清了清嗓,說:“剛好你也在,我剛剛還跟你婆婆商量,說找你借五十萬…”
元幼在聽見‘婆婆’這兩個字時,目光煞時不耐煩起來。
四姨打量著她的反應,老臉一紅,硬聲道:“你這是什么表情,我們家用的到你那是你的福氣,再說了,都是一家人,我兒子那也算你半個弟弟,弟弟娶媳婦要買房,你出點錢不是應該的嘛?”
元幼不耐煩的掏掏耳朵,盤起腿,剝個橘子給自己吃。
她看了眼面色紅潤有氣色、甚至還把她送的貴重首飾全戴身上的陳母,說:“陳星竹的表弟結婚,讓我拿錢買房子,阿姨您怎么想?”
“娶個媳婦不容易,我們小縣城條件差,你四姨他們家也一時拿不出這么多錢。”陳母轉圜著說:“幼幼,你看,能不能…”
夠了。
元幼聽明白了。
她往嘴里丟個橘子瓣,屈指敲了敲墻壁上的豪華護理套餐價目表,說:“阿姨,與其操心別人,您不如給陳星竹打個電話,告訴他如果再不繳費,您今晚就得被挪去普通病房。”
陳母聞言劇烈咳嗽起來,枯瘦的手卻湊過來精準抓住元幼衣角。
聽見要繳費,她嘴唇顫了顫,“繳費…賬戶里又沒錢了嗎?都怪我這副身子,活著只會拖累你們,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說著便傷心啜泣起來。
四姨覺得被小輩落了面子,心里本來就有氣。
再看見這一幕,涂著猩紅甲油的手指幾乎戳到元幼鼻尖,厲聲喝斥道:“欠費了就去繳費!這么點小事還得讓你婆婆麻煩我們星竹,要你這個做女朋友的干什么?”
“行啊,讓陳星竹轉錢。”元幼突然笑出聲。
“多少錢?”四姨語氣不善。
“半個月前我交了三十萬,現在余額倒欠九萬八千,你們自己算算,該交多少!”
“這么多?”監測儀發出刺耳警報,陳母的眼淚說來就來,“星竹才20歲,哪來那么多錢。”
“我今年也才19。”
元幼覺得這一家人挺有意思。
陳母臉一紅,又開始流淚,“星竹他爸爸去得早,我又是這一幅破身子,沒辦法賺錢,幼幼,阿姨知道是我們家欠你的…可是…”
女人吞吞吐吐的,最后憋出一句。
“可是你們家比我們家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