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爬上窗簾的時候,元幼剛沖完澡,去霉運。
水珠順著她瓷白脖頸滾進真絲睡袍,她拿毛巾拭干濕漉漉的長發。
鏡中人眉眼秾麗得驚心,未施粉黛的臉在蒸汽里暈開海棠色。
徐伯電話打來時。
她剛吹干頭發。
“二小姐!”徐伯的聲音混著電流聲,很是恭敬。
徐伯很少給元幼打電話,除非她惹了什么大禍!
“誰把我弄出來的?”元幼捻著發梢問。
“是大少爺。”徐伯恭敬道,“大少爺沒出車禍之前,跟市長千金有婚約。”
大少爺?
元幼想起那個光風霽月,卻注定要在輪椅上蹉跎一生的男人。
“替我謝謝他!”她說。
“大少爺是您哥哥!都是一家人!二小姐太客氣了!”徐伯笑道。
他這次打電話過來,是想說已經把賠償高謙雪的137萬打到對方賬戶里。
元幼聽后很是無奈,“我目前還不清楚她是怎么把我外套弄到手,還大搖大擺穿在班里引人注目,但偷東西的人真是她高謙雪不是我!而且話說回來,我所有行李都該放在我名下公寓里,為什么會跑到高謙雪那?我那便宜爹不會還有什么私生女,拿我私人物品去討好她?”
“小姐說笑了。”徐伯官方道:“這件事我會讓人調查。”
調查?
調查到什么時候?
元幼不對徐伯抱有太大期望,她掛了電話,找出一條藍色收腰吊帶長裙,套上。
她平時很少穿裙子!
因為打架時不方便!
但此刻,以往那些她總嫌累贅的昂貴飾品,她通通不要錢一樣往身上戴。
最近這三天,過的比她兩年都精彩。
還有,誰說她落魄。
-
下午陽光漫進教室時,元幼走進英語教室。
嗡嗡議論聲在門軸轉動時驟停,又在看清來人后轟然炸開。
嘲笑聲像沾了毒的箭。
元幼不用聽也知道他們是怎么嘲笑詆毀她!
司機怎么了?
只要家庭和睦,那就是求也求不來的福氣!
她活了十九年,追求的,不過如此!
旁人的嘲笑貶低她一句不聽進心里,這時,手機突然震動——
她解鎖,看見一條催債信息。
元幼翻個白眼,漫不經心轉動手機,心中暗罵周季遠狗資本家。
行走間,陽光穿透她耳垂戴著的淡水珍珠,腕間露出的寶格麗讓所有人瞳孔緊縮。
可只一瞬,震驚和驚艷統統化作嘲諷——
“快看!她今天戴的寶格麗手鐲!”
“肯定是假貨!她爸就是個開車的......”
“說不定是金主送的呢——”
后排男生故意拉長音調。
“……”
“切,某些人裝什么千金小姐。”吳琦正舉著高謙雪送的“法國進口”香水炫耀,“唉…某些人真該學學謙雪的低調。”
話落,她故意將香水噴向過道,挑釁元幼!
后排,高謙雪的愛慕者應和吳琦:“司機女兒又偷穿高仿啦?可惜,再怎么打扮也掩蓋不了一身的窮酸氣!”
吳琦憋著笑,好不得意。
見元幼即將經過,故意去撞她。
有一個首富千金的好朋友當靠山,她現在一點都不怕!
元幼注意到吳琦的小動作,輕輕一閃躲開。
想起她早上剛從派出所出來,硬生生收回了踹向吳琦的腿。
視線一轉,俯視座位上的高謙雪。
高謙雪正佯作無辜!
元幼對上她看戲的神態,嘖了聲,想起來賠給她的那137萬就肉疼。
雖然不是她的錢。
她駐足,饒有興致的看著高謙雪:“聽說高同學這周末要在豪宅里開生日party?”
吳琦護崽子般警惕的瞪著元幼,“你又想干什么?”
這次不止吳琦,全教室的人都蠢蠢欲動,想沖過來獻殷勤,借元幼來討好高謙雪。
首富家的千金,誰不想攀點關系?
高謙雪注意到了周圍的灼熱目光,揚起一抹笑容:“元幼,你也要來參加嗎?”
“當然!”
否則怎么看好戲呢。
“好啊,歡迎你!”
高謙雪將一張請柬遞到面前。
“謙雪!”吳琦不滿的嘟嘴。
元幼接過,施施然笑,“聽說高小姐當天會穿著米蘭大師的高定?”
高謙雪溫柔道:“是我爸爸送我的。”
元幼點點頭,想起高謙雪貧困生申請資料視頻里,那個瘦骨嶙峋的男人。
“真大方。”她嘖嘖稱嘆。
“你什么態度?”吳琦怒視元幼,又期待討好的望向高謙雪,“謙雪,我們那天會去你家里嗎?”
首富豪宅,聽說在山莊里,豪華程度普通人根本想象不到!
“去我家不太方便。”高謙雪目光閃了閃,“不過,那天我們會先去云鼎水榭切蛋糕,再去高氏旗下的宴會廳…”
“云鼎水榭?”吳琦震驚捂住嘴巴,“你在那有房子?”
高謙雪點點頭,笑著說:“是媽媽送我的。”
周遭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嘆聲。
那里可是響當當的豪宅,普通人一輩子也買不起那里的一個廁所。
“你住云鼎水榭?”元幼高出她半個頭,目光微微垂著打量她,“巧了,我也住那,可我怎么沒見過你?”
高謙雪脖頸漫上潮紅,卻在抬頭時換上溫軟笑意,說:“那是我媽媽送我的生日禮物,最近傭人在打掃衛生,我還沒搬過去。”
元幼舌尖頂了頂腮幫,忽地扯出個笑,她食指輕點太陽穴,“行,那我們到時候見。你的生日宴,我拭目以待…!”
尾音拖得綿長。
吳琦在一旁鄙夷,“你要是能住得起云鼎水榭的房子,我就在論壇直播吃屎!”
元幼立馬接話道:“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吳琦臉漲得青紅,目光一閃,揚聲道:“還吹噓自己住豪宅,你有時間穿戴著高仿招搖過市,不如先還錢給我們謙雪!”
“就是!”
“她哪還得起呀,再去找人包養嗎?”
“……”
一陣哄堂笑聲中,元幼瞥向目光閃爍的高謙雪。
“你怎么不告訴你的姐妹,你卡里是什么時候多了一筆匯款?”
嘲笑聲瞬間止住。
高謙雪感受著周圍投來的視線,忙打開手機,疑惑道:“啊?有嗎?我沒注意到呀!”
吳琦眨眨眼,不屑地笑道:“謙雪那么多銀行卡,隨便一件衣服就一百多萬,可想而知平時銀行流水都是六七位數起步,哪能注意得到你那點錢?”
“是嗎?”
元幼笑笑,不想再爭執。
跟她們多費口舌,沒有意義!
既然高謙雪對外立千金小姐的人設,那就隨她去!
反正,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高謙雪捏著手機的手緊了緊,掃了眼元幼讓人捉摸不清的臉色,頸側浮起細密汗珠,連忙扯開話題,從課桌下拎出一大袋零食,讓吳琦分發給大家嘗嘗。
“哇塞,著些都是進口零食,很貴吧!”吳琦說,“大家快謝謝謙雪!”
說著,又剜了眼元幼。
吳琦抓起那袋進口零食分發,幾乎戳到元幼面前,“看到沒?瑞士巧克力一顆抵你三天飯錢!”
錫紙包裝雨點般砸在課桌上。
元幼捻起塊“比利時”巧克力,嘗了嘗,給予客觀評價——
批發價九塊九一斤。
不能再貴!
在一片道謝和贊揚聲中,高謙雪忽然接到一通電話——
對面不知道說了些什么。
她忽然失力,指尖的巧克力陡然墜地,手抖得差點沒握住手機。
高謙雪狀態異常,身旁朝她遞去三兩個打量的視線。
她心驚膽戰,扯出僵硬的笑彎腰跌坐回座位上。
慌亂拿起鋼筆掩飾神情,在一條“取消資助資格”的短信爬進手機屏幕時,鋼筆尖咔嚓折斷在指縫——
元幼坐在斜后排,滿意地看著那張清純面孔裂開細紋,學周季遠的氣定神閑,頗為愉悅的吹個口哨。
嘖,當壞人的感覺,真他媽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