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的梆子聲催開城門時，崔令容扮作運尸人混進了節度使府。腐臭的草席下，李從珂的尸體正在詭異蠕動——那些水晶蘭的根須已鉆透裹尸布，在他心口開出朵碗口大的銀花。花蕊中嵌著枚青銅眼珠，瞳孔里刻著“天福三年制“的陰文。

“李將軍好福氣。“

驗尸官掀開草席的瞬間，崔令容的銀針已刺入他后頸。這是從《千金翼方》中學的定魂針，足夠讓人僵直半炷香。她剝下驗尸官的皂靴，靴底沾著的紅茅草屑，與三日前李從珂刀鞘上的一模一樣。

停尸房內寒氣逼人。崔令容用香囊暗格邊緣劃開李從珂的胸腔，本該腐爛的內臟竟完好如初，只是全部裹著層水晶薄膜。當她觸碰心臟時，那層薄膜突然顯現文字——正是父親批注的《儀略》殘卷內容，但字跡更新墨未干。

“原來如此...“

崔令容的指尖發顫。這些文字隨著她的觸碰不斷改寫，最新一行竟是“今晨巳時，石娘子將持真虎符闖東角門“。窗欞突然映出火光，她轉身時，驗尸官手中的燈籠已引燃水晶蘭，銀花瞬間爆成磷火。

火海中傳來契丹語的嘶吼。崔令容撞開后窗，卻見庭院里跪著十二個戴青銅面具的力士，每人肩頭都開著朵水晶蘭。他們正在用彎刀剖開自己的腹腔，將蠕動的根須塞進食盒——那些食盒的紋樣，正是節度使府送往各軍營的樣式！

“崔娘子接好！“

墻頭飛來的陌刀斬斷食盒鎖扣，石娘子緋色裙裾在火光中獵獵作響。食盒里滾出的不是軍糧，而是上百個刻著“崔“字的頭骨，每個天靈蓋上都插著銀香囊碎片。最年長的頭骨下頜骨缺失處，正與崔令容懷中母親畫像的胎記吻合。

石娘子的陌刀突然轉向：“現在信了？你們博陵崔氏三百口，三年前就成了摩尼教的'明尊祭品'。“

崔令容的銀簪脫手而出，簪頭的瑟瑟石映出石娘子左臂刺青的全貌——那根本不是鶻鷹，而是被鎖鏈纏繞的摩尼光佛。刺青下覆蓋的刀疤，正與《西遷錄》中“圣女受刑圖“的傷口位置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