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兒下了禁令,雖然壓住了兩人的明目張膽,卻壓不住悄悄靠近的兩顆心,那兩條視線,時不時溫柔膠著,仿佛有說不盡的情意,像隔著銀河的牛郎織女。
天空不知何時匯聚了厚重的烏云,從南到北壓下來,墨似的鋪開,猙獰可怖。
小鎮似乎一下熱鬧了許多,街頭巷尾,所有人都在議論極北之海。一片空曠的街道旁,一個說書的,支起了攤子,繪聲繪色地講述,說的正是雪域——極北之海。
話說極北的雪域,有座死亡禁地——極北之海,里面有大妖坐鎮,據傳已有渡劫之境,神出鬼沒,守護著整片海域,沒有人成功出入過那片領域。前兩日,天降異雷,似有妖獸進階。各世家大族派人前往探查,發現極北之海異獸暴動,外圍竟有大乘期異獸橫行,妖力不凡,根本無法靠近。還有人在那冰山之上發現了不明植類......
三人在街邊聽著,心底了然,容景想到自己連升兩級的驚異速度,極北之海會有此異動也屬正常。沒想到機緣下得來的兩顆心,不僅將虞曦帶到了他身邊,也孕育福澤了一方土地,未來的極北之海,估計會是另一番樣子。
三人聽了會兒,便離開了主街。
喧囂不再,小道越走越偏,到得一處,龍飛鳳舞三個字,志怪集,字體陳舊,仿佛隨時會剝落。
容景打頭,剛一進去,一股年久的陳腐味撲面而來。虞曦和佩兒被嗆得立馬退了出去。佩兒大眼驚異地盯著鋪子:“這有萬年沒打掃了吧!”又往里掃了眼,嫌棄的一揮衣袖,拉著虞曦退到了街的另一頭。
容景這兩日有意搜羅介紹神獸的書籍,可惜找了不少店子,沒有一本詳細介紹鯤的。
神識掃過,見里面堆的滿滿當當,當下走了進去。
只見地上、架子上摞滿書,書籍上積著厚厚的塵土,那一排排的擠著,直頂到屋檐,高高的架子上掛著蛛絲網,爬著幾只通體黝黑的蜘蛛。
容景探出神識,開始在一摞摞厚厚的書中搜尋。
“志怪集”的對面也開著一間鋪子,叫“尸蟲齋”,售賣各種蠱蟲毒蟲。佩兒作為草本,對這類蟲子刻在骨血里的嫌棄,但她畢竟活了萬把年了,又修得天大的本事,對那些毒蛇毒蟲倒也不懼。
虞曦也不怕,之前倒是見過這樣的鋪子,蠱蟲都是空桑人擅長的玩意,她們也不感興趣,從沒仔細瞧過。
虞曦勾著好奇心走了進去,佩兒只得跟著。
那店鋪的掌柜是一個精瘦的男子,蜂腰駝背,一雙鷹鉤鼻上,兩只眼睛仿佛畫了眼線,見了兩位姑娘,變臉似的招呼人,那雙鷹眸如一臺掃描儀,將虞曦上下逡巡了好幾遍。
那掌柜的從柜中拿出一個圓盒,打開蓋子,對著虞曦笑:“姑娘,我這里有一只新到的幼蟲,很可愛,姑娘要不要看看。”
虞曦一雙清透的眸子奇怪地瞥了眼男子,卻是后退一步,笑道:“里面沒有蟲子吧。”
佩兒覺察出那人不對勁,疾步過去,一掌探出,要將人抓住。那人卻是個滑頭,將手里的罐子隨手一扔,兜頭朝二人撲來,卻是白色藥粉,幸虧佩兒起了個防御,一把提起虞曦,幾個起落出了后門。
“你去找容公子。”叮囑一聲,身體如離弦的箭,極速追去。
虞曦不放心,跟了一段,突然迎面一道屏障遮擋,攔住了她的去路。
后面早有一人飛至,緊隨而來一道蘊著強大靈力的掌風,直取她后心。虞曦急忙回身,打出一道防御,堪堪接下一掌,卻還是被震得退了幾步。
抬頭,是一個灰發老道。虞曦眸子簇起一團火焰,一個掐指,一道神秘的力量自掌間射出,直奔那人而去,一道道印決如花般閃現,迸出強大力量,瞬間擊碎了圍困的屏障。
下一瞬,凌厲起身,直奔那人而去。
那老道見勢不妙,一只笛子豎起,一曲悠揚散開,循著某種古老的調子,朝著虞曦射來,每個音節都踩著詭異的步伐,似一把凌厲的弦,穿透耳鼓,殺進了識海。虞曦整個身體都劇烈的抖動起來,身體瞬間失了力氣,從高空跌落。劇烈的疼痛,讓她瑟縮著身體,眼底一片模糊,耳朵也仿佛失聰,體內的力量在不斷流失。整個人如一只待宰的羔羊。
“老夫的狩魂調無往不利,一只畜生竟然妄圖走人道,看我今天不收了你!”一道聲音泛著凜冽的殺意靠近。
虞曦渾身都疼,頭疼的尤其厲害,那雙烈焰般的眸子慢慢失了凌厲,淚水溢滿了眸子,一雙桃花眼仿佛浸在了碧波里。
似有打斗聲起,與那人廝殺到了一塊兒,模模糊糊傳來,那蘊著古怪的調子也消失了。虞曦伏在地上,渾身失力,這狩魂曲,后勁真大!
太陽不知何時鉆了出來,映出了地上的影子,一片陰影籠罩了她,有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虞曦聽不真切,一雙柔弱的小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喊著:“景哥哥。”
耳朵轟鳴,眼底影影綽綽,她覺得自己失聰了。
“景哥哥,我聽不見了......”小手抓著人,她有些害怕,急切地想聽到對方的聲音。
她緊緊靠在那人懷里,像只受了驚嚇的小鹿。濕漉漉的眼睛看著眼前的重影。那人只低頭盯著她看。
良久,她眨了眨眼,終于聽到了自己的聲音,一張俊臉也隨之映入眼簾,卻不是容景。
是一雙茶寶石般的眸子。
那人低垂著眼,嘴角噙著一抹笑,似山巔消融的雪,雨后橫現的虹,眼角一掀,流光一轉,便搶奪了人的視線,像一抹纏綿世間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