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馬夫揮舞著鞭子抽向馬屁股,黑乎乎的毛發一甩一條印子,車輪滾滾,留下一路煙塵。
“趕車的,再搞快點”
車廂的富商撩開布簾,探出頭來,白著臉不停地擦著額頭上的汗,身上的肥肉顛的一顫一顫的。
“老爺,再快不了了,這馬都快跑死了。”馬夫是個實在人,漲著紅臉甩鞭子。“老爺,這趟真不容易,這條路都沒幾個人走的,您這地兒都不講的……”
“行了,別問東問西的,你只管往西邊趕,剩下的錢少不了你”
富商打斷他,退回車廂,揮手,小廝會意拿出來個竹筒子,富商接過竹筒子剛抿了口水,車廂剎時翻了個面,撞得人暈頭轉向,分不清東南西北。那小廝被撞的滿頭是血,暈死過去。
車外慢慢嘈雜,富商爬到車廂口,屏息聽到馬夫的哭喊,一些笑罵和刀鐵聲,慢慢爬回廂內,拽著小廝頭發死命掐肉,小廝如同死人,富商的心一下子沉底了。
“饒命饒命,求老爺們饒命”
馬夫痛哭流涕,跪在地上磕頭。他前面站三個披頭散發,各穿紅綠灰破布的盜賊提著半米長的大砍刀一臉興奮。
“大哥我就說這勾馬套好用吧,馬腿都廢了看他們怎么跑。”穿灰布的盜賊較為削瘦,咧著嘴笑。
為首穿紅布的壯漢踢了腳快趴地上的馬夫,翁聲翁氣地問:“你們是干什么的?”
馬夫慌的抖動,只道求饒。
“大哥,還跟他叭啦啥,俺那酒樓里兄弟說了,那肥商箱子里頭有三個拳頭大的黃金桃,咱三個兄弟一個拿一個去逍遙快活,豈不美哉。”披綠布的盜賊身材較為矮小,滿臉橫肉。
“二哥義氣。”灰布盜賊拿刀尖戳著馬夫,馬夫動也不敢動,一雙腿抖的更厲害了,灰布盜賊嘴則咧的更大了。
“二弟,先問清楚吧,萬一又像上次一樣,拿不到幾個子,又引來官府那群獵狗。”
紅布盜賊還在猶豫,綠布盜賊已經手起刀落人頭落地。
“嘎哈啥,一次不成還能次次不成?”綠布盜賊抹了把濺到臉上的東西。
紅布盜賊見狀不再啰嗦,進車廂將昏迷的富商和小廝拖出來,兩下結果了小廝。綠布盜賊則是俯身進廂內找東西,不一會兒翻出一個繁美的纏金木盒。
三人翻開一看,碩大的黃金桃,金光閃爍,圓潤華美,邊緣還墜著珍珠,十足的貴氣。
紅布盜賊一看就皺眉了:“怎么就兩個?”
灰布盜賊則是把刀刃貼在富商臉上刮:“死肥豬,別裝死了,再躺下去送你見閻王爺。”
紅布盜賊見他不動,猛地抬腳踹,幾下富商就嘔著翻身,抱著肚子討饒。
“別踢了!別踢了!”
紅布盜賊就蹲下問他:“珠子呢?”
富商冷汗直流:“珠子,什么珠子?”
“大哥,這死肥豬還不老實!”
紅布盜賊挑斷富商手筋,富商慘叫一聲,在地上翻滾,痛苦哀號:“我說我說,大俠饒命,大俠饒命啊。”
“我問你那木盒子里頭的桃子有幾個?”
“桃子?桃子三個,三個啊,大俠都拿走吧,都拿走,只要不殺我,我保證回去守口如瓶。”富商趴在地上顫顫巍巍道,滿臉鼻涕淚水。
紅布盜賊狐疑地看向綠布盜賊,灰布盜賊看了一眼大哥臉色,又看向二哥。
綠布盜賊合上盒子,漲紅了臉叫道:“大哥,這死哈嘛子亂講,幾個也看到了,這盒子咱仨一塊開的,就兩個金桃子。”
“二哥,你不是說那小二看到的是三個嗎?”
灰布盜賊眼神也逐漸狐疑。
綠布盜賊伸長了脖子叫:“干哈子啊,三弟,恁也懷疑俺?”
“二弟,也不是我們懷疑你,你要真拿了就算了,咱仨誰跟誰啊,剩下的我跟三弟一人一個。”紅布盜賊說完伸手就要拿木盒子。綠布盜賊抱著木盒子一退,梗著脖子喊:“說了沒拿就是沒拿。”
“那桃子哪兒去了?”
“俺咋知道?!”
“二哥,你先別激動,別把盒子摔了,要不你先把東西給我,你倆再吵。”
“小三子,別以為恁在外面學點東西就想騙俺,恁進寨就是俺帶的,要不是俺提前報信,恁倆早死了。”
“你以為你很中用?!要不是我提前布置的那些險阱拖住了獵狗,你跑的掉嗎?!”灰布盜賊也紅臉了。
“行了二弟,你先把盒子給我,我怎么說也是你們大哥,不會虧待你的。”
“虧待?恁咋不說每次分東西的時候都拿大頭?!俺每次出力也不少,分的東西還沒恁一半多,三小子恁說啊?!”
“我不管,說好的一人一個的,東西和刀都是我弄的,沒我你們成嗎?!我要的也不多,把我的那份給我就行了。”灰布盜賊不忿道。
“寨子都是我打下來的,我多拿點東西怎么了?!你怎么不說每次消息靈通就那次就不靈了呢?咱寨子沒了我比誰都難受!二弟你非要這樣嗎?!”紅布盜賊眼圈已經紅了,直直瞪著綠布盜賊。
綠布盜賊臉漲的紅紅的,梗著脖子,抱緊懷里的盒子,瞪回去:“那都怪元祁!”
“元祁已經死了!我親眼看著的!你還要懷疑到什么時候?!”紅布盜賊怒吼一聲。
“二哥你別拉上祁哥,他人都為保護我們沒了,你還要這么講他!”
紅布盜賊已經忍無可忍,兩手握拳就對著綠布盜賊捶,綠布盜賊吃痛擋,手一滑,盒子就掉了,灰布盜賊沖上拿起盒子就往林子跑。紅布盜賊急煞,抬刀使力往灰布盜賊身上甩,正中心臟,灰布盜賊直挺挺往地上倒,紅布盜賊就愣住。
“恁把小三子殺了!”
綠布盜賊也紅了眼,抬刀就往紅布盜賊身上砍,刀刀致命,紅布盜賊反應過來,抬臂擋,不及,受兩刀,于是空手接白刃,想要奪刀,綠布盜賊就攥著刀柄轉,肉剎時下來,深可見骨,紅色黏液流一地,乍眼看,兩人仿佛穿一樣色的衣服。
紅布盜賊已經沒有什么可說的,便發狠使撩陰腿,綠布盜賊受擊,臉一下慘白,硬撐著站穩,紅布盜賊即刻奪刀,一刀砍中綠布盜賊肩,綠布盜賊忍痛,按住刀背想搶刀。
紅布盜賊使腿狠踢綠布盜賊腰身,綠布盜賊受不住,便講:“大哥,這么多年感情,恁就是這么對兄弟的?小三子說殺就殺!”
紅布盜賊默了一瞬,綠布盜賊趁機脫身,抓住地上一把黃土往紅布盜賊臉上撒,紅布盜賊中招,頓時睜不開眼,朝綠布盜賊舉刀亂揮,刀刀破開空氣,綠布盜賊胸膛受中兩刀,大駭繞后,撐著眩暈撿刀,從背后砍腰,瞬間濺出一片血。
紅布盜賊吃痛朝身后揮刀,一刀,綠布盜賊便被抹了脖子倒地,紅色黏液從氣管出來,發出“哧哧”的漏風聲。
等紅布盜賊精疲力盡能睜眼時,綠布盜賊已斃命。
他停下來才發現渾身發冷,眼前一片紅色,拖著身子到三弟死的地方,撿起滿是塵土盒子,拿出兩個桃子,發現邊緣裂開一條縫,里面還有空間。
他用盡力氣把盒子往巖石上甩,盒子碎成幾塊,露出來紛紛揚揚的一沓紙張,還有——
黃金桃
一整塊完好無缺的
黃金桃
紅衣盜賊面上抽動,似乎忍耐著什么,兩三秒后露出一個扭曲可怖的笑。
回頭轉向富商,他本來已經走不穩了,沒處理的傷口,還在流,但他死死盯著那片蠕動的紅,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剩下的肥碩富態的活人,蹲到他面前,嘴角咧著笑。
“那么,你就去死吧,我的兩個好兄弟會好好招待你的。”
富商只恨兩人沒同歸于盡,還留下一人,而他如今手筋腳筋皆斷,連衣襟的匕首都拿不穩。
“大俠饒命啊,都是仆人放的東西,我不知道啊。”
富商跪地痛哭流涕,試圖拖延一段時間,無論是等人來給這強弓之末的盜賊最后一擊,還是等盜賊自己撐不住了都好。
可這荒郊野嶺的哪里有人呢?
盜賊已不想聽他求饒,砍掉幾根手指聽著慘叫突然覺得沒了意思,一刀抹了脖子,富商瞪著眼撲騰了兩下沒聲了。
紅衣盜賊自知已無活路,躺著看天,等著血流盡。
過了不知多久,一個人影從林子里走出來。
“不是,這到底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