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潛意識里會刻意去遺忘掉一些不好的過去,如果說有回憶儲物箱,那那些令人痛苦的回憶早已被洛杉鎖在了最底下的灰色柜子里了。
爸爸和叔叔加起來共有7個孩子,五個男孩,洛杉和姐姐是唯二的女孩,在家里排行老五,但這和受寵完全扯不上關系。爺爺和爸爸很寵愛哥哥姐姐和小弟,唯獨對洛杉比較冷淡忽視,就像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洛杉爸爸曾多次強調過姐姐佳穎和他很像,都是卷卷的頭發,黝黑的皮膚。而洛杉和媽媽反而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細直的頭發,白白的皮膚。四兄妹里,唯獨姐姐佳穎的膚色是有點黑的,但這絲毫不影響爺爺和爸爸對姐姐的重視和寵愛。
由于家里的經濟來源主要是靠洛杉爸爸做收購香蕉的生意,洛杉的叔叔、二姑、二姑父,三姑、三姑父也跟著洛杉爸爸一起干,洛杉的媽媽跟著去煮飯打理。家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洛杉爸爸說了算,所有人都看洛杉爸爸的眼色行事,洛杉的爺爺奶奶的身體不太好,也不再干農活了,專門在家照看七個孫子。
洛杉在那個家獲得的為數不多的溫暖應該是來源于洛杉的媽媽。媽媽至少十天半個月會關注一下洛杉,所以洛杉從小就格外地依戀媽媽,總想時時刻刻都和媽媽在一起。那時候洛杉媽媽剛到新家打理照料爸爸的香蕉生意時,都是在老家吃完飯再抱著弟弟走去新家。當時天已經全黑了,媽媽就抱著弟弟走去新家,估計要走二十分鐘,但對洛杉來說卻是非常漫長和忐忑不安的一段路。
每天洛杉都會偷偷跟在媽媽身后,距離媽媽五十米或一百米,生怕媽媽發現。大多數時候走到半路就被媽媽發現并罵回去了,但也有成功地跟著媽媽去新家的時候,洛杉不敢進去,感覺那里是另一個熱鬧明亮的世界,怕媽媽和姑姑謾罵,也受不了爸爸和其他老板投來的漠然眼光。洛杉就偷偷躲在新屋圍墻旁的荊棘叢中,聽著新屋里大人們傳來的酒杯聲、說話聲。周圍黑乎乎的,很多蚊子,洛杉就呆在那里,一呆就是兩個多小時。直到九點多,大人們吃飽喝足了,媽媽收拾好碗筷,走出來倒垃圾的時候,洛杉才敢輕聲地喊一聲:“媽媽”。這時候媽媽就會狠狠地罵洛杉一頓,然后把洛杉帶回到新屋。有時候十點多快十一點,沒人出來倒垃圾,也沒人發現洛杉,洛杉在荊棘叢中煎熬了兩個小時后,實在不敢再呆著外面了,只能鼓著勇氣走到新屋那里,走到大人們詫異的目光下。那些時候,洛杉感覺到非常難堪和強烈的不適。但很快,這種難堪的心情就被洛杉拋之腦后了。因為今晚又可以和媽媽在一起了。
不過大多數晚上睡覺的時候,洛杉都感覺到媽媽不太開心,甚至傷心到流淚。那時候洛杉爸爸和男女老板們吃完飯后還會去縣城玩到半夜,有時候就是一個通宵。洛杉第二天就會聽別的男老板說洛杉爸爸又和哪個女老板一起過夜了。獨守空房是洛杉五歲就懂得的成語。
因為家里做生意的原因,幾乎常年都有四五個北方來的老板住在洛杉家,最熱鬧的時候家里有30多個人吃飯,所以洛杉家每天都要做很多飯菜,幾乎每一頓都會很很多菜下來。
在洛杉眼里,洛杉對她二姑余芹的恐懼程度不亞于副校長鄭峰。因為從小就不受寵,在家里沒人關注,所以洛杉從小就學會了看人臉色。
記得那時候有一個暑假,家里每天都會做甜椒炒肉,最后或多或少都會剩下一兩碟甜椒。那時候家里很忙,每天都要裝兩三卡車的香蕉運送到北方,所以家里的大人總是草草吃完就下地砍香蕉去了。那時候洛杉放假在家,幾乎是家里最后吃飯的人,二姑每次都把所有的甜椒全部都倒到洛杉的碗里,硬逼著洛杉吃完。洛杉不敢拒絕,也不敢反抗,最后強忍著眼淚硬生生把那些不太熟的甜椒吞到了肚子里。每天都是如此,直到甜椒過季才結束。從此以后,洛杉只要一看到甜椒就會全身起雞皮疙瘩,出現嘔吐反應。直至有一天,洛杉長大了,終于不再懼怕二姑了,對甜椒的反應才有所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