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宮闈憂思
昭婉宮的寢殿內(nèi),藥香刺鼻。
太醫(yī)院院首馮川摘下鹿皮蒙耳,跪于地上,錦袍掃落一地藥罐:“陛下,公主心脈已穩(wěn),只是心結(jié)難解,恐難蘇醒?!?/p>
凌弘攥著女兒冰涼的手,龍袍下擺沾滿泥污:“當年叛軍圍城朕都沒怕過……如今竟救不醒自己的孩子……”
話音未落,指節(jié)重重砸在床柱上,檀木裂開細紋。
佛堂方向傳來木魚聲,大晟皇后云舒染血的指尖仍在機械地捻動佛珠:“兮兮別怕,母后把這《藥師經(jīng)》抄了三百遍,佛祖一定會聽到……”
偏殿內(nèi),淑妃林鈺彤手捧參湯,大半?yún)褳⒊觯钡溃骸靶★L(fēng)去了這么久還未歸,侄媳婦你可一定要撐住啊……”
賢妃王雪輕拍淑妃肩膀,溫言勸慰:“妹妹莫要憂心。當初見她從正六品尚書房教授女官淪為宮女,屢遭蘇影欺辱,本宮欣賞她的文采,便隨手幫襯了幾回,哪曾想她竟是公主殿下……”
德妃唐湘蓉聞言,冷笑一聲,翡翠護甲叩擊窗臺,發(fā)出刺耳的脆響:“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有些人吶,向來眼高于頂……”
話未說完,便被惠妃趙麗維拽住了袖口。
惠妃望著昏迷的沈識昭,淚水直落:“快些醒過來吧,御膳房新做的玫瑰酥,還等著你品嘗呢……”
寢殿外,太子凌江越的額頭已磕出血痕,聲音嘶啞得不成人形:“妹妹!用我的命換你的好不好!”
沈識昭的魂魄飄在殿外,望著太子,心中五味雜陳:“當初喊打喊殺的是你,如今痛哭流涕的也是你,這世間情分,怎就如此錯綜復(fù)雜……”
就在這時,一個神秘的聲音傳來:“若是給你回到一月前的機會,你會做出改變嗎?”
沈識昭毫不猶豫,決然道:“我會!”
(二)重生驚夢
“不……不要……”
沈識昭蜷縮在床榻上,冷汗浸透寢衣,夢魘中沙啞的囈語混著嗚咽。
陡然間她睜開眼,淚水奪眶而出,顫抖著撲進傅秋月懷中:“師傅!死后竟真能見到您……”
傅秋月輕拍她后背的手一頓,佯怒刮了下她鼻尖:“你個小沒良心的,咒我死呢?”
她探手時腕間被沈識昭死死攥住,力道幾乎捏碎骨節(jié),她咬著牙沒出聲。
“我們……沒死?”
沈識昭盯著眼前人,前世師傅被拖去刑場、自己囚入大牢的慘狀,瞬間刺痛眼眶。
她攥緊那雙布滿薄繭的手,指節(jié)青白:“怕一松,您就化成血霧?!?/p>
傅秋月無奈抽回手,拿帕子按她發(fā)燙臉頰:“好了,待會要去認親,別發(fā)瘋?!?/p>
“認親?”
沈識昭如遭雷擊,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蘇影的獰笑,太子的皮鞭,未婚夫楚雄的背叛,皇后的大事化小,師傅的含冤而死,好友王紅雙最后的臨陣倒戈,與皇帝的君臣離心……
她踉蹌?chuàng)湎蜚~鏡,鏡中映出的分明是一個月前的自己——尚未被毒打致傷的面容,腕間還戴著已被蘇影偷換的玉佩。
傅秋月背身理卷,語調(diào)罕見嚴肅:“我已同楚雄他娘趙氏說清,你們只是口頭婚約、無信物。認完親便斷了吧,別總念他娘對您好,若楚雄真想娶,楚家聘禮又怎會拖了半年還沒送來?”
沈識昭聽此,攥緊了銅鏡,掌心滲血。前世里自己滿盤皆輸,不就是這騙局?
晨光里,望著傅秋月瘦長的剪影,她突然跪直身子,喉間泛著血腥氣:“師傅,這親,我不認了!往后只做君臣,不攀這親緣!”
“當真?認完親,你可就是公主……”
傅秋月猛地轉(zhuǎn)身,書卷“嘩啦”散落,驚飛梁間燕。
“從前被惡人啃了骨頭,如今我只求護您平安——粉身碎骨,也不悔!”
沈識昭眸中淬冰,指尖撫過銅鏡,面容褪盡怯懦,像淬了毒的刀。
(三)宿命交鋒
沈識昭剛在尚書房報完到,抬腳欲離宮。
宮內(nèi)鐘聲驟響——蘇影封三公主的旨意,隨著鐘鳴漫進宮闈每一處角落。
蘇影踩著金絲履過來,曳地裙裾掃過青磚,鎏金繡紋在日光下刺目。
她湊到沈識昭跟前,得意笑里藏著刺:“沈姐姐瞧這錦衣華服,料子滑溜溜的,金線繡的花紋,可比你那官服精致多啦!”
說罷故意晃了晃衣袖,金絲流蘇掃過沈識昭鞋面,挑釁直白。
沈識昭望著她,前世從女官淪為宮婢的屈辱瞬間翻涌——眼前人曾披著“好姐妹”畫皮,把她推進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她語氣平靜如冰,“你已達成目的,就不裝‘好姐妹’了?那些甜言蜜語,原是哄我入局的餌?!?/p>
“你怎么知道?”蘇影眼底閃過慌亂,很快又換回囂張,指尖戳向沈識昭胸口,“嘴硬有什么用?一介商戶出身的六品女官,真要攀附皇室,也得看有沒有這福氣!”
沈識昭微微瞇眼,嘲諷漫上眼角:“蘇影,我的養(yǎng)母乃是皇商,而且你要這些‘家人’,全送你便是。與我周旋兩月,偷換玉佩,對著我假笑,不累嗎?”
蘇影被噎得后退半步,旋即認定她懼了,仰著下巴尖笑:“嘴硬撐不了幾時!你當尚書房女官,我有的是法子讓你滾下去!”
沈識昭垂眸,睫毛掩住眼底暗色:這一世,守著師傅安穩(wěn)便好,可蘇影偏要找死……想到她后面策劃的“捉奸”鬧劇。
她眸中閃過厭惡,暗忖:“既自尋死路,我便教你嘗嘗自食惡果的滋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