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女孩這副模樣,男人起身向她走來,密密麻麻猶如螞蟻啃食。
腳步在她面前停下。
她抬頭看他,那張從來風平浪靜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裂隙。
女孩仰起小臉的瞬間,便見他黑睫飛快的抖動。
面前這個年少得志又狂妄桀驁的季總竟然在四目相對時逼紅了眼角。
他喉嚨動了動,說不出話來。
他等了四年,在無數個深夜,不止一次痛恨她,恨她走得那么干脆,連半個字也不曾留給他。
他甚至想過,再見到她,要問問她,心是不是石頭做的。
如今真的真真切切站在他的面前,卻又什么重話都說不出來。
季晏禮眼尾泛紅,強行克制著,聲音克制不住的有點顫抖,小心翼翼的拉起她的手:“你這些年過得好不好?有沒有人欺負你?有沒有人照顧你?”
因為她的離開,他賭氣不去找她,高冷又低調的過了四年。
可當沈念站在自己面前時,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難受。他一秒鐘都裝不下去了,他要她知道他擔心她,掛念她,也想她,愛她。
沈念抬眸看著季晏禮,纖細的睫毛俯下,眼角掛著的淚滴瞬間掉落。
面前男人的眼里濕濕的,強行克制著,聲音輕輕的,隱隱帶些緊張和期待:“你這些年……有沒有想過我。”
話音落下,沈念纖細的身軀一震,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抽出手。
季晏禮怔住,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沈念緊緊抿著唇,不敢看他,過了很久她垂著腦袋,嘴唇微啟,很輕的說了句:“...對不起。”
季晏禮臉色驟變,眼神緊盯著她:“對不起?”
他搖頭,不敢相信:“沈念,你說過的……”
他逼近她,似乎有些慌張的抓緊她的手腕,她生了雙挑花眼,尤其是含淚時讓人無法拒絕。
“老子他媽等了你四年,你別給我說對不起!”
季晏禮手臂稍稍用力把女孩拉入懷里,骨節分明的手掌緊緊環住她的細腰,另一只手自然的扣上她的后腦勺按在胸口。
太過親密的動作讓懷中的人身體明顯一僵,能清晰感受到后面微涼的指尖爬上她脖頸。
鼻尖里滿是清冽的雪松氣息,沈念垂眸,看清腰間修長白皙的手,長睫微顫。
他控制著崩潰的情緒,額頭沉沉抵在女孩肩膀,爆出青筋的手背幾乎忍不住顫抖。
他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沈念忘了他,她也沒有想過他。
可他很想她,每一天都很想。
女孩喜歡吃美食,他學會煮飯,等著她驗收他的廚藝,她喜歡看電影時犯困,他練習如何坐才能讓女孩靠的更舒服。
他沒有一刻放棄過,他一直在等。
他等了好久,春天都走了,你才來。
墻上時鐘的指針默默跳動,懷中的小人開始躁動不安,試圖掙脫開來。季晏禮并未松手,反而將環抱在女孩腰間的手臂收得更緊,使她的整個上身緊貼自己的胸口。
脖頸間溫熱的呼吸掃的癢癢的,方才耳邊混亂的呼吸漸漸平復下來。
他聲音很輕:“沈念,過去的那四年,我沒有一秒放下你。”
女孩攥住他腰間的外套,手指蜷曲用力到指節泛白,捏得皺巴巴。
既然她把他忘掉了,那也可以一點一滴的再回憶起來。
季晏禮繼續說著:“我年少時,輕狂過,也赤誠過,滿腔熱血都給了一個人,發過誓,詛過咒,那顆真心也只會為她一人跳動,后面她不要我了,沒有理由,沒有解釋,一眼都沒看我。”
他依舊俯在女孩身上,他把她的手抓起毫無縫隙的貼在自己的胸口:“這顆日夜跳動的真心被她冰冷的澆滅,被她用力推向別人,沒有這顆心臟的日子,我每分每秒都疼的無法呼吸,睜開眼是她,閉眼是她。”
“我經常做夢,夢里有她,我很高興,但曾經有一次,我再一次夢到她了,和平時不一樣,夢到她再一次離開我...那個小仙女飛的那么高,又那么快,我伸出手,抓不住,夠不著,我怎么追都都追不到,像一個被拋棄的瘋子一樣跪在地上嚎啕,被驚醒后,連枕巾都濕了一大片。”
“我好后悔,為什么那時候要賭氣,為什么讓她離開,為什么不再死纏爛打些。”
“我潛意識里相信她一定會回來的,后面我又遇見她了,分離的盡頭是重逢的契機,心底的那片荒漠開重新出花朵。”
“她不在時——我恨她,我怨她,我想她...”季晏禮頓了頓,緩緩抬起頭來,將目光放向沈念,深明亮的眸中嗪著淚光:“可她回來了,我卻還是想愛她,甚至比以前更想愛她。”
他語氣有些難過,眼角的紅暈的更加厲害:“你不要我了。”
沈念的心口像是被刀片無聲的劃了一下,痛的安安靜靜。
離別時沒哭,重逢時流淚。
就好像這一滴淚,四年前躲過去,四年后就一定要為她流下。
季晏禮臉色并不好,他其實真正想的是:只要你在,只要你愿意,我所有的痛苦都能因為你的回來而一筆勾銷。
“神明再一次給了我們相遇機會,所以你愿意回到我身邊嗎?”
季晏禮垂眼看著女孩的發頂,抓著那只軟糯無骨的小手的幾根修長手指漸漸收緊,他緊張到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沈念抬頭,正對那人的眼睛。
時空萬物猶如剎那之息。
無數個日夜的寂寞思念,封存蠟注于心底的過往……在四目相望中全部被喚醒。
那道熟悉的眉眼此時紅的不成樣子,沈念愣住她眼眶還有些紅,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腦子凸凸的疼,像是有人在用針扎。
季晏禮性格高傲,分開四年后的今天,他說想她,帶著隱忍和無計可施,與當年那個自信桀驁喜歡逗她的少年重疊。
他們一樣,也不一樣。
沈念吸了吸鼻子:“季晏禮,堅持這么久,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