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覺得所謂冰山男就是李楓那樣的人,不管周圍的環(huán)境有多喧囂他都保持著自己的強大而冰冷的氣場,看什么目光都帶著絲絲寒意,而且眼神犀利。
還記得第一次遇見他是在軍訓(xùn)時,三米多高的逃生墻他輕而易舉地就跳了上去,而隊尾的自己怎么也過不去。在眾人嫌棄而不耐煩的目光里,他拽住了我的手,那一刻我發(fā)現(xiàn),其實他的手心里還有一片溫暖。就像自己在休息時語無倫次的道謝時,他突然展露出的一抹微笑。于是我知道,我陷進去了。
可是現(xiàn)在,他站在學(xué)校的那排槐花樹下,如同陽光里干凈而美好的少年。那是自己不忍弄臟的畫面。我不知道他會和自己說什么,我已經(jīng)等于埋葬了我們的愛情。
“嗯……堵車,來晚了……”我解釋著,其實我用不著這樣,他遲到了那么多次,也沒說過什么。
他抽出兩張票,“演唱會門票,你要的。”
這事大約是兩個月前我無意間和他提的,沒想到他會當回事,現(xiàn)在他把兩張票都給了我,擺明了不想和這件事再有任何關(guān)系。
“這個……多少錢呀……。”我下意識地去找錢包,盡管我知道不夠。
“不用了,沒多貴。我還不至于把你叫來就是為了要錢。”他的語氣依舊沒太多起伏,也聽不出情緒。這才是最麻煩的事,如果你都不能分辨一個人的心理狀態(tài),怎么溝通和交流?
“那……謝謝,我要一張就夠了。”
看著我伸手遞回去的一張,他沒去接。“我用不上,你拿著給別人吧。”
“我……李楓,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其實,我們之間也沒多大矛盾呀。”
“沒錯,沒多大矛盾,因為連關(guān)系都沒有。”
我愣了一下,他還是生自己氣了,為自己那天沖動的行為和不負責(zé)任的做法。好吧,我不和你計較,不就是一張票的事么,大不了我給賣了換點零花。
“也好,那多謝了。”我把票放進書包里。
謝天謝地,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了,哥打來了電話。
“你在哪兒?小墨?”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我所不熟悉的匆忙與焦慮。
“在學(xué)校,怎么了?哥。”
“西揚掉進湖里了,學(xué)校的人工湖,現(xiàn)在在醫(yī)院。”
“什么?”我詫異地看了一眼李楓。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怎么會呢?”
“老師說,有同學(xué)看見她是自己跳下去的。”
所以這就是她的選擇么,如果不能繼續(xù)選擇逃避,就只好徹底解脫。到底要背負了多少壓力和指責(zé),才能積蓄足夠的勇氣跳下去呢?
是否當湖水沒過頭頂,心里便不再恐慌。
西揚,為什么你們一個一個都選擇了萬劫不復(fù)?從不給活著的人留任何余地。
還是你其實知道,多活一秒,哥的心里就多疼一秒。
急救室的燈亮著,門內(nèi)經(jīng)歷著我們所不知道的生死掙扎。
三個小時了,西揚戴著呼吸器進去已經(jīng)三個小時了,她跳下去時口袋里塞滿了石頭,所以沉得很深。被送進去時她修長的睫毛上還有水珠,就像優(yōu)雅而從容地去赴一場死神的約會。
哥坐在椅子上,已經(jīng)這樣一動不動地坐上了三個小時。
我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當初西顏姐走時也是這樣。
我開始有點討厭她們,甚至是怨恨,為了她們的自私和自以為是的犧牲。她們只是用了一個干脆的方式把所有痛苦給了哥來承擔,她們根本不在乎,他所背負的莫大的傷害。
我想到了李楓送我來時說的話,他說有事情,一定要打給他。可是他怎么會知道其實最需要別人的并不是我,是哥,他需要有個人幫他把過去的那一頁翻過去,還有今天的這一頁。
“哥,哥……你說句話好不好?你別這樣……我有點害怕……”
他抬起頭來,眼睛是通紅的,聲音像從爐灶上蒸發(fā)的水蒸汽,“她走時對我說,她最放不下的人就是西揚,可是我卻沒能好好照顧她。是我害了她,我不該那么和她說話。”
“不是的,哥,你怎么能那么想呢。你對西揚付出了那么多,這不是你的錯你知道么?你還記得高中時我失戀的時候么,你把那個男生推到墻上時憤怒的樣子,我一輩子都忘不掉。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是這個世界上把我真正裝進心里去的人。你總是努力滿足每一個人,不在乎別人拿什么來回饋你,你已經(jīng)做到最好了。”
然后我聽到了高跟鞋的聲音,于是我知道姐來了。
她的一只手里握著手機,我知道她一路上都在聯(lián)絡(luò)人詢問可能的情況。在任何一場災(zāi)難里,她都能冷靜地在風(fēng)云變幻中找出一條路來,然后拽著我們所有人離開。無需懷疑,她永遠都知道出口在哪里,就算沒有出口,她也會親手堆砌一個出來。
“小墨,老師告訴我,她在學(xué)校里有個關(guān)系不錯的同學(xué),是個男生,叫禹宙,他現(xiàn)就在對面的咖啡館里,你去和他談?wù)劇!?/p>
然后姐看了一眼哥,“你給我振作些,別讓我看你這副無可救藥的頹廢樣。”
姐是對的,無論如何,現(xiàn)在的哥都需要一個人來把他拽出來,至少勇敢一點。
“有什么問題都打給我,別太為難人家。”
我點了一下頭,轉(zhuǎn)身往樓梯走,我其實應(yīng)該跑得再快一些,姐肯定也是這么想的。不然我不會聽到她的那句話。“你知道么?醫(yī)生說她的血是AB型的,而鄭西顏是O型的。你比我更明白這意味著什么吧?她們根本就不是姐妹!”
我怔在了原地,手緊緊握在欄桿上,睜大了雙眼。
咖啡廳里的禹宙在安靜地看一本書,我想過那是一本尼采的詩集。我不明白他為什么能這么沉得住氣。
“禹宙,你好,我叫顧小墨,是鄭西揚的姐姐,我是說現(xiàn)在的。”
他看著我點了一下頭,有著和這個年齡不相符的成熟穩(wěn)重,這不禁讓我想到了李楓。他放下手里的書,我看清了封面,是尼采,英文原版的。
“西揚還好么?”我在點完一杯果汁后他問我。
“還在搶救,不過我想她會好起來的,她還那么年輕對不對?”
“因為年輕,所以應(yīng)該離死亡遠一些?”他凝視著我的眼睛。
我知道他為什么看尼采了,那個要和太陽作對的家伙,最后走向了自殺。“不是的,禹宙。可是那畢竟不一樣對么?誰會覺得十五歲應(yīng)該是一個女孩的全部呢?她甚至還沒來得及綻放呢。”
他的眼睛是深褐色的,不同于李楓冰冷的一片漆黑。
“有人給我打電話,讓我過來,我就來了。可是我不知道我能告訴你什么?”
“比如西揚為什么要跳湖?又或者,她是怎么想的。”
“那可能有很多種原因,當然了,你們會不斷猜到最確切的那一種。可是為什么一定要有個理由呢,為什么不可以是因為走到那里,想跳下去了所以就跳下去了?”他似乎說得很輕巧。
“那是不可能的,禹宙。西揚口袋里裝了那么多石子,總不能是突然想這么干了所以這樣吧?她就是想死,可我們想過知道她為什么想死。”
禹宙看上去依舊平靜得過分,“我看著她跳下去的,她一個人走到湖邊,之后跳了進去。”
“你為什么不阻止她?這會出人命的你懂嗎?”面對禹宙無所謂的態(tài)度,我強壓著自己的怒火。
“我有什么權(quán)利阻止她呢,就因為你們都認為一個十五歲的女孩該不該死?太荒謬了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其他人該學(xué)會尊重別人的意愿。”
“禹宙!”我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冷酷,“好吧,那你告訴我,你知道她是為了什么?”
“不知道,對不起,這一周我的確和她關(guān)系不錯,但是很抱歉,我不知道。“
我深吸了一口氣,我想他是不會再告訴我什么了,“那好吧,禹宙,如果你還想起什么,就打給我。你應(yīng)該知道電話號碼吧,打我姐的也行。”
我打算撤退了,在他面前我覺得自己像什么也不懂的白癡一樣。
“等一下。”他及時叫住了我。
“等西揚醒了,幫我轉(zhuǎn)告她好么?就說人不是為了溫暖活著的,人是為了痛苦活著的。”
他的神情好像一個牧師,嚴肅而冷漠。“好的,我們記住了。”
我回去時西揚被送進了重癥監(jiān)護室觀察,屏幕上那條不斷起伏的綠線記錄著她的心跳。曾經(jīng),我就是看著這樣一條綠線回歸成一條平滑的直線,無限地伸延至遠方。我看著哥坐在一邊,麻木地盯著墻壁,而姐在噼里啪啦地發(fā)著短信,眼皮都沒抬一下。‘
“送走那個男生了?怎么樣,不太好對付吧?我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了,自以為是,心高氣傲。”
不得不說,我非常贊同她的觀點。“西揚怎么樣?”
“還在昏迷,可能是藥物作用,但是如果今天晚上醒不過來,大概就不會醒了。”
“這么嚴重?”
“你覺得呢?她被撈上來時都過去十分鐘了,哪個人可以憋氣那么久,何況她連游泳都不會呢。哎呀,這個不讓人省心的丫頭。”姐白了我一眼,就好像這一切都是由我造成的,即便我知道,她并不是有意這么看我的。
“姐,晚上我來守吧。”
“可以,我看他在這里也沒什么用處。”她掃了一眼哥,“你勸他吃點東西,咱們家可不能賠進去一個。”
“好,姐,你一會兒以前要去哪里呢?”我好奇地問她,不知道現(xiàn)在她還會有什么比呆在醫(yī)院,比呆在丟了魂兒一樣的哥身邊,更重要的事情。
大約過了幾分鐘,就在我覺得她不會回答我了的時候,她終于轉(zhuǎn)向了我,雖然語氣還是那么的輕松而慵懶,可那個笑容,卻像是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民政局啊,你不知道么?我要結(jié)婚了。”
我驚愕地望著她,怔住幾秒,“和...和許開城?”
“不,是和禹宙的爸爸。”
那天夜里我知道西揚醒來了,我聽見了她加重的呼吸聲,以及掙扎過來的沉重的喘息。
她的眼睛在那一刻睜開,可是看不到生的希望,只有無盡的悲涼。
我跌跌撞撞地跑進值班室,叫醒了值班的護士,她又去喊了醫(yī)生過來。哥守在一旁幫忙,他抱著西揚走進放射室時,背影是那樣的單薄。
那一年的他也是這樣,陪著鄭西顏到每一個檢查的地方,再辛苦再疲憊也不放心把這件事情交給別人來做。他總是很禮貌地對待每個科室的護士和醫(yī)生,有時一個人拿了報告單在床邊發(fā)怔,醫(yī)生就會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之后他便蒼白地笑笑。
那一年我也是十五歲,和現(xiàn)在的西揚一樣大。而每天放學(xué)的第一件事就是幫媽媽去醫(yī)院給他們送飯。然后看他一勺一勺溫柔地喂西顏姐吃下去,像垂暮之年里,一對相依為命的夫妻。可是每個人,都對他們有種心疼的羨慕。
姐的店在那段時間里經(jīng)歷了一次大的變革,每天在飯桌上她都在打電話。那些她尖酸刻薄卻不帶一個臟字的字句,陪我度過了一整個杜鵑花怒放的夏天。有一天我去看西顏姐,,她看著外面暗下去的天色對我說,這個盛夏就這么過去了,以前總是抱怨夏天太過漫長,漫長到鶯飛草長,心里長草。后來才明白,其實人生可以揮霍的時間,那么少。
沒錯,那一年的冬天,下第一場雪的時候她就真的離開了,離平安夜不到三天的時間,她卻沒能聽到她喜歡輕輕哼唱的贊詩曲調(diào)。我看見她時她像丹麥童話里的睡美人一樣,安靜地躺在潔白的病床上,恬靜而美麗。
“小墨,西揚可以轉(zhuǎn)到普通病房繼續(xù)觀察了。”哥無限疲倦地從里面走出來,他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你去把剩下的費用交了,要先去窗口劃價再交費,我在這里一個人呆一會兒,謝謝了。”
我接過化驗單走向收費的窗口,醫(yī)院慘白的燈光打在光潔的地板上。當我再回去時,哥已經(jīng)趴在病床邊睡著了,是那種深度的睡眠,似乎在很久以后終于可以吁出一口氣般的如釋重負。我不忍心叫醒他,因為我知道他有多不容易。
我輕輕地關(guān)上了病房的燈,走出去,在拐角處聽到護士們的竊竊私語。
“你知道么?那個鄭西揚,是三年前住進來得血癌的那個鄭西顏的妹妹!”
“怎么可能不知道啊...送她來的也是這一家呢。”
“是啊是啊,那個長得特別漂亮的女人也來了,我看到她就覺得害怕。”
“可不是么,幸虧這次她沒掏錢讓我去拔呼吸器...多嚇人啊。我記得,上次看見她給了陳護士長三萬塊錢呢...你說這么漂亮的女人,心怎么就這么狠呢?”
“哎喲,你小點聲...被他們家人聽見了,你就慘了...”
我的頭一瞬間感受到了炸裂般的疼痛,幾乎是下意識地用手扶住了墻壁。整條走廊延伸至漆黑的緊急出口,而那里在我看來,就像是一扇通向災(zāi)難的地獄之門。
是姐,拔掉西顏姐呼吸器的人是姐??不…不對,是她花錢讓別人拔掉的…可那又有什么區(qū)別呢?人已經(jīng)死了,誰還會在乎她死于何種原因。
我說服著自己,卻終是徒勞。每個人都會在乎的,每個人都會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死在誰手里。沒有人會輕易原諒姐的,連我都不會。
這一刻,我突然想起了姐曾經(jīng)無數(shù)次輕蔑地說過,這個鄭西顏到底想連累咱們家到什么時候呢?
會是這樣么?真的會是姐干的么?
我再次恍過神來時,手心里,已是冷汗一片。
“韓總,這里就可以了,我再坐一站地鐵就到了,這樣會更方便些。”葉之秋說。
司機停下了車子,前排的韓正同回過了頭,“什么韓總不韓總的,在公司里這么叫我那是沒辦法的事情。你可以直接叫我韓正同,或者別的什么的。”
“好的,今天真是謝謝您了。”
“不客氣,韓述很喜歡你,除了你,我還沒見過哪個老師可以讓我兒子這么聽話。”
“哪里,韓述一直都挺懂事的。孩子聰明,又有才氣。”葉之秋謙和地說。
韓正同的笑容更燦爛了,“今天讓你見笑了,我女兒不太懂事,韓述也不喜歡陳阿姨,他們總是以為所有跟我的女人都是奔著我的錢來的。哎,真是拿他們沒辦法啊。”
“可能您的孩子太愛他們的親生母親了吧,一時還放不下,再給他們一點時間吧,孩子都是知恩圖報的,就是家長得注意方式方法。”
“謝謝你了,葉老師,我很高興韓述可以碰到你這么好的老師啊。”
“那是我的榮幸。”葉之秋笑了笑,沒人看到她眼神里的牽強,“那再見了,下周再見。”
“好的,葉老師。”
葉之秋下車后向地鐵走去,讓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顧嫣辰在那里等著她,就像她知道她一定會在這一刻出現(xiàn)的一樣。她比葉之秋要高,但是很瘦,所以看起來身材很修長。她點了一點艷麗的口紅,完美地勾勒出了她的唇型,點亮了整張明媚的臉龐。
“我們談?wù)劙桑~之秋。”
她垂下眼簾說,身上的香水味道一點都沒有變淡。葉之秋看著她,突然有種重回上海的錯覺,在上海外灘的地段,每一個奢華名車里,都坐著和她一樣如同珠寶一樣熠熠奪目的女人。而此刻,顧嫣辰連她猶豫的余地都沒有給她,她指了一下對面的咖啡廳,“去找個地方坐坐吧,我也真好渴了呢。”
她慵懶地伸展了一下雙臂,回過頭沖她嫵媚地一笑,眼里堆砌出無限美好的光彩。
葉之秋突然間就想到了一首歌,歌名帶有挑釁的味道,又似乎勢在必得。
那首歌就叫做,《請給我好一點的情敵》。
<陸>此去經(jīng)年
“我懷孕了。”顧嫣辰抬眼說,又輕巧地笑了一下,“不過別擔心,許開城還不知道呢,我也沒打算讓他知道。我知道你早就和他分手了,可是你畢竟是他過去的一部分,而且是很重要的一部分,我說的對么?所以我也不想冒這個險和他結(jié)婚,我會給孩子找個有錢的爸爸,遠比他有錢的多。”
葉之秋不說話,她盯著自己杯子里的咖啡,看著杯口的奶油花一點點地墜落進杯底…
“葉小姐,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是許開城鐘愛的那種。這么說吧,男人可以為了我醉生夢死,卻會為了你終老一生。還真是不公平呢,我哪一點比你差啊,可是你是他心里抹不掉的痛,我卻不是。這就是宿命了,我們家顧小墨總是嘲笑我這么迷信,可是她又何嘗不是希望未來是可以占卜的呢?”顧嫣辰用小勺小心地挖下芝士蛋糕的一角,“可惜老天沒那么眷顧我,事情永遠朝著最糟的那個方向發(fā)展,不過沒關(guān)系,聽天由命是沒本事的人才會干的事情,我,有的是備用選項。”
“對不起,我還是不明白你找我是想來說什么。”葉之秋竭力地在維持著最后的一點禮貌,盡管她握住杯子的手已經(jīng)有些顫抖。
“你不明白么?很抱歉我再一次高估了你的智商,那讓我來解釋一下吧。我們,我和許開城,一起買過一套房子,本來是打算結(jié)婚用的。不過挺可惜,用不上了。”她笑意盈盈地看著她,眼神里充滿了含意,“只是當初我以為這個男人和別人不一樣,可以許給我一個地老天荒,可誰知道還有你啊,是吧。所以一開始只寫了他的名字,雖然我也是出了錢的,可是法律不信這套,合同上白字黑字地寫著他的大名,我一點辦法都沒有。當然了,如果我現(xiàn)在告訴他這個孩子是他的,他就不得不讓出房子了。可是我不想這么干,我不想讓他看著這個屬于他的孩子長大,他卻支付不起他的幸福。”
“所以...?顧小姐,你不會是,想讓我?guī)湍惆桑俊彼p聲笑了。
“聰明。”顧嫣辰也笑了,“當然了,我不會白白讓你勞神的,我只要百分之二十的錢,大概二十萬,不貴吧?房子你大可以留著結(jié)婚用,就當我豐厚的禮金了。”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會答應(yīng)你呢?”葉之秋的瞳孔里,凝結(jié)出一絲寒冰一樣的漠然。
“你當然會。”顧嫣辰把蛋糕放進口中,“如果不是急著用錢,也不至于去自己仇人家里干家教吧?”
葉之秋一下子怔住了,她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泰然自若的顧嫣辰,“你...你說什么?”
“韓正同就是十年前收走你家房子的人吧?是不肯借錢給你們?nèi)フ夷忝妹玫娜税桑磕悴缓匏矗屇銈兪畮啄陙碜≡诶鴪鲆粯拥臉抢铮Φ媚銒寢尵瓦@么失去了一個孩子。你肯定是恨他的,可是你還是去他們家當了家教,為了一個小時的那幾百塊錢,這不像是葉之秋會干的事情吧?”
葉之秋的手有點無法克制的顫抖,她咬著蒼白的嘴唇,在竭力地控制自己。
“你...從哪里知道的?”
“禹暮揚你認識么?那個雜志上四十歲登上香港首富名單前十的傳媒大亨。忘了說,他就是我老公,他旗下的傳媒產(chǎn)業(yè)真是無所不知呢。我跟他們要你的檔案的時候,他們的工作人員足足抱了2大箱來。今天我和你,還沒談夠2頁紙呢。葉小姐,我不是向你來征求什么幫助的,我是來宣布這個事情的。因為——”她莞爾一笑,“你沒有別的選擇。”
“既然他這么有錢,你又何必計較一套房子?”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她笑得別有韻味,“毒蜘蛛從來不一開始就吃掉網(wǎng)上垂死的獵物,它得好好把玩一陣子,才找個機會下口。網(wǎng)我都布好了,你上場走個形式即可。和許開城這種同濟畢業(yè)生斗,真是其樂無窮呢。”
葉之秋握緊了雙手,她覺得顧嫣辰簡直就是個披著天使外表的惡魔。“荒唐,你瘋了吧?你憑什么這么自信呢。”
“憑什么?你還真是執(zhí)著呢,”顧嫣辰掃了她一眼,“你可以不答應(yīng)呀,然后我就讓全世界人都知道你是韓正同的私生女。怎么樣,想當明星么?”
葉之秋的血液一瞬間像是凝固了一樣,她呆呆地望著桌子上涼掉的咖啡,有些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
“我猜韓總還不知道吧?要是他知道會有什么反應(yīng)呢?那樣子媒體又多了個頭條吧,這可比什么緋聞火爆多了。再想想你母親,她會暴露在無數(shù)鏡頭下,她的過去她的身份,還有她的傷心往事,將會成為別人的飯后談資,我猜她這么默默無名地過到現(xiàn)在,想要的,絕不是這樣的結(jié)果吧。”顧嫣辰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她,之后漫不經(jīng)心地去看葉之秋握緊杯子的手,嘴角又浮上一絲微笑。
“算了吧,別想潑我一身廉價的咖啡,我身上這條裙子就是把你賣了,你也賠不起啊。”
她沖葉之秋微笑著,目光清澈如水,似乎剛剛她只是告訴對面面色蒼白的葉之秋,天涼了要小心身體一樣。“那就這么定了,葉小姐。從現(xiàn)在起,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所以是同甘共苦的戰(zhàn)友了,我自然是不會虧待你的,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顧嫣辰輕快地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哦,顧蕭,我在外邊呢。你問和誰在一起啊?”她故意看了葉之秋一眼,“不好意思,她現(xiàn)在看起來臉色不大好呢。”那一刻,她笑得風(fēng)情萬種。
顧蕭遇到了站在病房外的禹宙,他有點不太確定這個孩子以后會不會叫顧嫣辰媽。
“要進去么,她還沒醒呢,藥物有催眠作用,這個你知道吧?”他問禹宙。
對方點了一下頭,“我不進去,我就是過來看一眼,路過。”
“你是她同學(xué)對么?以后西揚就拜托你了,這孩子不能說話,有什么事希望你可以幫忙。你是男生,照顧她應(yīng)該更多一些。”
“你是那個女人的弟弟?”他冷冷地盯著顧蕭,問得很直接。
“差不多吧,表姐一類的。我知道你不喜歡她,沒關(guān)系,沒多少人真的欣賞她的為人處世之道。可是她的確有能力,她雖然沒上過大學(xué),可比那些后來上了大學(xué)的人現(xiàn)在都強上很多倍。她做生意還挺有一手的。”
“我沒有說我不喜歡她,我無所謂,因為我不經(jīng)常回家。我住校。”禹宙冷淡地說。
顧蕭聳了聳肩,“她其實并不壞,至少不比別的后媽壞。”
“但她不喜歡西揚。”
“沒錯,她只愛我們家里的人,她覺得其他人的死活和她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這可能和她的家庭有關(guān)系,她來我們家的時候才7歲,是個孤兒,爸媽都自殺了,所以她從小就對任何事任何人都狠得下心。有一次上學(xué),體育課的時候她摔倒了,骨折,特嚴重,硬是自己一個人走到了醫(yī)院治療。她說人活著只能靠自己,其他人一個都不可信。”
“她說的是對的。”
顧蕭頓了一下,他沒想到禹宙會認同這么冷漠的想法,“不完全是吧,人都是群體性動物,不可能完全獨立存在的。到了無助的時候,總得有個人來伸手彼此來一把的。”
“那是因為他們無能,他們沒本事自己爬起來,所以把愚蠢的希望寄托到別人身上。”
“那你呢,禹宙,你做得到么?”
他第一次有些認真地看著顧蕭的眼睛,盡管那里面還有著明顯的不屑,“我為什么不可以呢?西揚也可以,如果她今天死了,她就是一個獨立的存在,她不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
顧蕭的臉色嚴肅起來,“你為什么會這么想呢?西揚不是那樣的孩子。”
“你以為你真的了解她么?”他充滿嘲諷地看著他,“你們只是在滿足自己所謂的良心罷了,其實你們根本不在乎她是怎么想的,不在乎她是否覺得活著是件痛苦的事。”
“活著本來就是件痛苦的事,要不然怎么說,活著是種修行呢。”
“但對于某些人來說,活著是比忍受痛苦更殘忍的事情,與其沒有尊嚴的活著,不如體面地去死。”
盡管顧蕭知道自己不該這么沖動,可他的話還是脫口而出了,“那你為什么不去死呢?”
“因為我不是這類人。我可以體面地活著,我只是教會他們有尊嚴地去死。”
“禹宙,告訴我!你對西揚說什么了?!你給我說!”
顧蕭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猛烈地晃動著,眼神里交織著憤怒的火焰。
“我只是告訴她,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真正愛她的。”少年淡漠的表情里展露出一個殘忍的微笑,就像墮落的大天使路西法一樣。
“對了,我還告訴她,如果沒有她姐姐鄭西顏,她什么都不是。因為你們所有人愛的人都是她姐姐,而不是她。我說得對么?顧蕭。”
禹宙年輕而俊朗的臉上閃爍著邪惡的富有快感的得意與輕蔑,他輕輕地推開把他抵到墻上的顧蕭,用雙手拽了一下自己的衣領(lǐng)。然后走到他面前,說“才剛開始呢,不要這么沒耐心,你會毀了我的計劃的。這本來是個完美的規(guī)劃的,相信我。”
葉之秋把鑰匙插進鎖孔里的時候,手還因為發(fā)抖而幾次無法打開大門。她終于逃離了那個可怕的女人,卻隱隱地覺得逃不出她的天羅地網(wǎng)。她審視她的眼神像在打量一個拍賣品,也許在她漂亮的眸子里,她也值不了多少錢,她只是要報復(fù)她。僅此而已。
門打開時,一個玻璃杯準確地砸在她左手邊的鏡子上,砸出一個精致而漂亮的輻射狀裂紋,又緊接著砸落在她腳邊的地板上,粉碎成無數(shù)玻璃碴。
“要死啊!!這么晚回來,都死哪里去了,也掙不回錢來。”
這個尖聲尖叫的人是葉之秋的媽媽,當年的優(yōu)雅氣質(zhì)早已風(fēng)光不再,她的臉上飛滿了斑,頭發(fā)像一捧枯草一樣地散在肩上。誰又能想到,她也曾經(jīng)是上海灘大戶人家的一個千金。
“和朋友吃了個飯,不是打過電話了么。”她不想吵架,所以壓制著怒火。
“你這個不要臉的丫頭,我辛辛苦苦把你養(yǎng)大,你敢這么和我說話!!”
葉之秋冷笑了一下,“我還真敢,現(xiàn)在除了我,誰還會養(yǎng)你呢?是你那個生了我以后素未謀面的前夫,還是樓下賣油條后來找了別人的張大爺?媽,我也不愿意天天看著你,可你也沒地方可去啊。”
“你...你這個良心讓狗吃了的小賤人!!”
“我是賤,可是媽,我比你差遠了。您放著自己的大小姐不當,非要死要活地當人家情婦,到頭來還什么都沒得著,你這又是圖什么啊。何苦呢?”
對方一個耳光甩過來,被葉之秋一把抓住了,“打我?今天沒心情陪您聊您的青蔥往事,我還得回屋寫教案去,沒了工作誰讓你天天有力氣打人啊。”
她甩開母親的手,拎上包往臥室走,途經(jīng)餐廳時突然看見了一桌子的飯菜,都是她喜歡吃的。她忽然鼻尖一酸,看著那一桌子的菜,狠了狠心還是走了過去。
反鎖上身后的門,她撥通了電話。
“許開城,我們見一面吧。”
我看著姐穿著婚紗站在鏡子前,白紗碎鉆,配上她挽起的高雅的發(fā)髻,有種低調(diào)的奢華感,如公主般的夢幻。可是看著這么美麗的姐,我卻在想別的,我甚至開始有點害怕和她單獨待在一起。那個晚上護士們的話不斷地回響在我的耳邊,讓我不寒而栗。
“想什么呢你?一大早就魂不守舍的。”顧嫣辰一邊整理著她的紫水晶胸針,一邊問我。
我當然不能向她征求什么意見,甚至不能讓她知道我都聽到了什么,我更不能問出些什么來,比如三年前殺死鄭西顏的人是不是她,她為什么要這么做,而究竟這些年來她有沒有想過向我們坦白這件事情…所有的問題,在我心里也只能成為問題。不是怕她會辯解或者反駁,而是怕她會輕易地承認,而且是帶著那種不屑一顧的輕蔑。我沒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這個現(xiàn)實,我也沒有辦法再那么坦然的面對西揚,還有哥。
“我真的不是第一次見他了。”姐還沉浸在自己的對話里,完全不管我的心情為何如此的低落,“禹暮揚我三年前就見過了,我那個時候還在酒吧唱歌呢,他訂了一大束的紅玫瑰送到我的化妝間里。那個時候我才去那個酒吧沒多久,算是個新人,她們看見我收到這么多花,都嫉妒死了呢。真的,999朵,我一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花呢。而且你看,他那么有錢,禹宙還是送寄宿學(xué)校,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么?”她神采飛揚地說。
我牽強地扯了一下嘴角,“姐,這又是何必呢?就為了這些和他結(jié)婚么,你真的愛他么?”
“愛不愛沒那么重要,小墨,我28歲了,再不嫁就嫁不出去了。當然了,我愿意的話也是可以的,不過那就意味著我得降低標準,得承認自己已經(jīng)風(fēng)光不再了。我做不到這樣,真的,我做不到的。”
“他離過婚。”
“我知道。那最多說明他前妻沒本事,配不上他罷了。我喜歡狠角色,后媽對我來說就很有誘惑力。況且禹暮揚可以給我最好的生活,他也一定可以給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個光明的未來,我又何樂而不為之呢?”
我無法反駁什么,盡管我知道這里面一定有什么東西是不對的。
“婚禮那天你必須給我穿得體面些,還有你哥,別把他那件廉價的西服穿過來,丟死人了。咱們家雖然不富有,也不能跌份兒,我讓下面的人去定了兩個蛋糕,那天你們記得幫我接收一下。對了,還有西揚,她得找個體面點兒的身份出席。還有,這兩份請柬,給許開城和葉之秋,這么高興的日子里怎么能少了這兩個功不可沒的人呢,你說對吧?”她沖我眨了眨眼睛,之后對著一邊一直畢恭畢敬等在那里的店員說,“就要這套了,包起來給我送過去,明天會有人送支票過來。”
“姐,你去他們家,他爸媽也同意么?”
她有點鄙夷地看了我一眼,“當然了,我又不是拿不出手的小三兒。”
“你們差了十二歲啊!”
“你覺得一個過了二十五歲的女人還有什么余地么?我還覺得她看起來挺年輕的呢,完全不像四十歲的。”她心滿意足地欣賞著自己身上的這套婚紗,由當年戴安娜王妃的御用設(shè)計師在巴黎手工制作完成,全球也只有這么一件而已。如果她有興趣,婚禮那天,將會有無數(shù)的媒體愿意踏平了他們的門檻來直播。
我覺得自己此刻的嗓子有些發(fā)緊,“姐,你認識一個姓陳的護士么?”
“你什么時候這么八卦了?顧小墨,禹宙的媽媽就叫陳殊芳,而且是個護士。”
難道是這樣…容不得我多想,我別過頭就看見風(fēng)塵仆仆的哥穿過馬路進到店里,他穿風(fēng)衣的樣子真好看,像我喜歡的韓劇男主角玄彬。直到那一刻,我依舊不知道,一場暴風(fēng)雨將要降臨。
他直徑走到我們面前,在姐的面前狠狠地摔下一大筆錢。
粉紅色的鈔票滿天飛舞,紛紛揚揚地從空中飄落下來,姐的臉閃過一絲犀利的冷漠。
“顧嫣辰,你缺的就是這個么?!!你有什么權(quán)利把鄭西顏的房子賣掉?你他媽說話啊!!你想錢想瘋了吧?”哥幾近咆哮地對她怒吼,我從來沒有見過哥這么可怕的樣子。
姐凝視著他,那眼神像在看一尊雕塑一樣的漠然,“那我告訴你,這個房子本來就是我的。當初若不是我拿著去酒吧賣唱的血汗錢給她們買房子,鄭西顏早就去和別人睡了!!我還告訴你,她的病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她去做人流了,結(jié)果大出血。那個時候你都在四川出差三個月了,真可惜,那她決定打掉的孩子,一定不是你的。”
哥一動不動地佇立在那里,失去了行動和語言的能力,就像是荒野里一個呆若木雞的稻草人。因為姐拋出的血淋淋的真相,像一把刀子一樣地筆直地插進了他的心臟。
“顧蕭,我告訴你,你一個人愚蠢,別連累全家倒霉!自甘墮落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但休想讓我們陪著你假慈悲一輩子,這戲碼快讓我吐了!”她不屑地從他身邊走過去,“還有,你最好蹲下來把這些錢撿起來,順便撿起來你那被人糟蹋的自尊。”
然后她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留下這個誰也不知道該怎么收拾的殘局。
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哥......”
他整個身體都在劇烈的顫抖,因為咬牙堅持的巨大克制。
我發(fā)誓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告訴他是姐殺了鄭西顏,我不能看著我最親近的兩個人自相殘殺。就算姐的手上沾滿了血,我也相信她一定有著自己不得不做的理由,我依然要維護她,而且我別無選擇。
我看著此刻的哥,他落寞的身影站在店里,顯得如此的孤寂而悲涼。
哥,都會過去的,總有一天,我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對著滿目蒼夷的過去,說上一句“不過如此而已”。相信我,哥。
我站在便利店門口,看著里面收銀臺后面的李楓,他工作的樣子又專注又好看。她有一雙鋼琴家的手,修長而好看,每一次數(shù)錢的樣子都有銀行家的派頭。不過話說回來,誰又能想到,這個中國最有名銀行家的兒子,會在這樣一家毫不起眼的便利店里打工呢。
“楓哥,你女朋友來了呢。”同事小雅沖外面揚了一下下巴,李楓回頭正好看見我。
嗯,女朋友,只不過是過去時的了。他處理完手頭的工作之后,就在收款機前面擺上了停止服務(wù)的牌子,走了出來。他比我高很多,所以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我仰著頭看他。
“那個小女孩還好么。”他指的是西揚。
“嗯,還好搶救及時,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什么事了。”
“沒出什么事就好,不然你哥會非常擔心吧。我看他當時都緊張死了。”
“對,他很在乎西揚,尤其是在她姐姐去世以后。”我輕聲說,因為我知道這個話題結(jié)束了,然后我們就會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原因是我找不到繼續(xù)下去的話題。
還好,他挽救了場面。“為什么不回家?已經(jīng)九點多了,我也沒在附近看見你那個嚴厲的姐姐來接你啊。”
“我路過,本來想買杯豆?jié){的...”我隨口扯了個理由,“可是…忘帶錢了。”
他的眼睛安靜地注視著我,看得我以為自己的小謊言又被他揭穿了。可是我錯了,過了幾秒鐘以后,他轉(zhuǎn)身回到店里,倒了一杯溫?zé)岬亩節(jié){塞回到我手里,“錢先欠著。”
我低頭看著手中的豆?jié){,心里有些發(fā)酸…顧小墨,你真的無藥可救了,你能有出息一點么,一杯豆?jié){而已。
“還有事么?”他問。
我鼓足了所有的勇氣去重新注視他的目光,他的眼眸依舊像夜空里深邃的星辰,曾經(jīng)的我,是多么的依賴于這個眼神的肯定。終于,我把一張門票掏了出來,遞給他,“我請你去。”是他為我訂的演唱會門票。
他掃了一眼,“這個,是我大半夜排隊買的好么?”
“可是...可是你給我了啊...”我據(jù)理力爭著,“我請你去,你到底去還是不去?”我執(zhí)拗地說,暗自祈禱著他會答應(yīng)。
李楓,你不能拒絕我,絕對不能。因為如果你拒絕了,我就絕對不會再有第二次站在你面前的勇氣,我們的未來就這樣結(jié)束了。我已經(jīng)耗盡了自己所有的勇敢,我都低頭了,你應(yīng)該給我這個面子的。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做,只是你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才突然發(fā)現(xiàn),我是多么的在乎你。
“好吧,不過我那天可能在實驗室,導(dǎo)師善良的話才會放我。”
“好的,”我已經(jīng)很知足了,真的,“謝謝你,李楓。”好吧,我是真心的。
“笨蛋,你自己照照鏡子看,你滿臉都寫著你很受傷,不原諒你我能怎么辦呢?”他摸了摸我的頭,我可以感受到他掌心里的溫度,他說,“怎么了,小墨。”
那一刻,我的眼淚,差一點就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