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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仙魔血詔

第四十九章服軟的紅衣

那場發生在識海深處的、火藥味十足的攤牌之后,紅搖與紅衣之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冰封般的對峙。紅衣沒有再爆發滔天怒火,但識海深處那片翻騰的暗紅魔焰卻始終低徊不去,如同壓抑的雷暴云層,散發著冰冷而危險的沉默。每一次紅搖嘗試運轉《玄元真水訣》,那魔焰便會驟然灼熱一分,丹田內的血湖魔元隨之躁動加劇,帶來加倍的撕裂痛楚,如同無聲的警告和懲罰。

紅搖對此置若罔聞。她像一塊沉默的礁石,任憑識海驚濤拍岸,丹田冰火交煎,依舊每日在完成必要的血神經修煉、確保紅衣所需的“養料”之后,便尋一處水汽豐沛之地,忍受著巨大的痛苦,一遍遍艱難地引導著那縷微弱卻頑強的玄元真水。每一次小周天完成,她都感覺那汪泉眼似乎壯大了一絲,對自身軀體的感知也清晰了一分,代價是臉色愈發蒼白,眉宇間的疲憊揮之不去。

這種危險的拉鋸持續了數日。紅搖在痛苦中前行,紅衣在沉默中積蓄著更深沉的怒火。直到一次,紅搖在強行運轉玄元真水訣沖擊某條細小的支脈時,丹田內血魔元力的反噬驟然加劇,如同失控的野馬在她脆弱的經脈中沖撞!劇痛瞬間淹沒了她的意識,喉頭一甜,一絲鮮血溢出嘴角。識海中,紅衣那壓抑的怒火終于找到了宣泄口,化作一股狂暴的精神沖擊,狠狠撞向紅搖的意識核心!

“自尋死路!!”

劇烈的震蕩讓紅搖眼前一黑,幾乎當場昏厥。識海劇烈翻騰,連帶著現實中的身體也劇烈搖晃,險些栽倒在地。

就在這意識即將潰散的邊緣,那股狂暴的沖擊卻戛然而止。并非紅衣心軟,而是……她自身似乎也受到了反噬!強行干擾紅搖修煉、加劇其走火入魔的風險,似乎也牽動了她那本就殘破的魂體根基。暗紅的魔焰劇烈地明滅了幾下,紅衣那憤怒的投影猛地一晃,發出一聲極其壓抑、帶著痛楚的悶哼,隨即那翻騰的魔焰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強行壓制,迅速黯淡、收斂,最終陷入了更深、更沉寂的“沉睡”狀態——這更像是一種自我保護式的蟄伏,以修復因過激舉動而引發的魂體動蕩。

識海驟然安靜下來,只剩下紅搖自身意識在痛苦和眩暈中掙扎。她強撐著沒有倒下,抹去嘴角的血跡,感受丹田內因紅衣的“沉睡”而暫時平靜下來的血湖魔元,以及那縷終于可以不受狂暴干擾、得以緩慢溫養經脈的玄元真水。危機,亦是喘息之機。

紅搖利用這難得的平靜,更加專注于玄元真水訣的修煉和水系功法的精研。她發現,當紅衣徹底沉寂時,《斂波訣》的效果竟出奇的好,體內那筑基六層的磅礴血魔氣息被壓制得如同深潭古井,就算是刻意探查,也幾乎與尋常練氣期修士無異。這讓她在后續幾日的趕路中,混跡于凡人城鎮或低階修士聚集地時,更加游刃有余,少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水系功法的偽裝價值,不言而喻。

日子在趕路、修煉、獵取精血供養沉睡的紅衣、以及忍受兩種力量磨合的痛苦中悄然流逝。紅搖漸漸習慣了這種痛苦,甚至開始從中摸索出一點點微妙的平衡。那汪玄元真水匯聚的泉眼,也在無數次艱難運轉中,從最初的“游絲”壯大為“涓流”,雖然依舊被浩瀚的血湖壓制在丹田一角,卻已不再是隨時可能熄滅的星火,而是擁有了自身堅韌的存在感。

不知過了多少日,當紅搖結束一次對玄元真水訣的溫養,心神沉入識海,準備例行查看紅衣的狀態時,卻發現那片沉寂的暗紅魔焰區域,似乎有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波動。

并非蘇醒的狂暴,而是一種……深沉的、帶著某種奇異韻律的流轉,仿佛在“沉睡”中消化著什么,思考著什么。

紅搖的心弦瞬間繃緊,警惕地注視著。

就在此時,那片沉寂的魔焰核心,紅衣的投影緩緩浮現。她的身影比之前凝實了一絲,精致的小臉上沒有了往日的暴戾與扭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冷漠的平靜。那雙暗紅的魔瞳睜開,眸光深邃,如同沉淀了萬載時光的幽潭,靜靜地看著紅搖的意識虛影,沒有了憤怒,也沒有鄙夷,只有一種冰冷的、洞徹本質的審視。

“仙魔同修……”紅衣的意念不再是尖銳的嘶吼,而是如同冰冷的玉石碰撞,清晰地回蕩在識海,“陰陽相濟……”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紅搖的意識,看進了她的丹田,看透了那汪正在緩慢流轉的清澈水流與旁邊粘稠浩瀚的血色湖泊。紅搖心頭微凜,做好了迎接新一輪怒火或威脅的準備。

然而,紅衣只是沉默地審視著,許久。

“哼。”一聲意味不明的冷哼響起,打破了沉寂。紅衣的意念帶著一種近乎認命的冰冷,卻又夾雜著一絲極淡的、難以言喻的……也許是妥協,也許是算計?

“本尊沉眠時,倒是想起你這螻蟻早先的癡妄之言了。”她的目光依舊冰冷,“這具由血魔本源凝煉重塑之軀……雖為魔血鑄就,卻非頑石一塊。天地造化,陰陽流轉,水潤萬物亦可載舟覆舟……強行排斥,或許……確非上策?!?/p>

紅搖心中劇震!紅衣竟然……竟然在某種程度上,認可了“仙魔同修”的可行性?這簡直比她的滔天怒火更令人難以置信!

未等紅搖回應,紅衣的意念繼續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你既執意要走此路,本尊也懶得再費神阻你。不過……”

她的暗紅魔瞳陡然銳利如刀:“記住,這具軀體,終究是本尊重塑的魔血之基!你的水系法門,永遠只能是輔佐,是偽裝,是調和!若敢妄想以水制血,本尊縱使拼著魂體重創,也要在你得逞之前,將這軀殼徹底化為灰燼!這是底線!

警告之后,紅衣周身的氣息卻奇異地緩和了一絲。她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那冰冷的意念中透出一種奇異的割舍感:“至于你念念不忘的……那點對生命力的‘渴望’……感知?

紅搖的心猛地一跳。

只見紅衣投影的指尖,極其輕微地對著紅搖的意識虛影一點。沒有光芒,沒有能量波動,但紅搖卻瞬間感到身體內部,仿佛有一層無形的、厚重的隔膜被悄然撕開了一道縫隙!

“嗡——!”

一股久違的、洶涌澎湃的、源自身體最深處每一個細胞的強烈渴望,如同被壓抑了億萬年的火山,轟然爆發!

不再是血神經吞噬精血時那種被“分流”后的、隔靴搔癢般的微弱滿足,而是最原始、最純粹、最澎湃的生命力饑渴!對陽光、對雨露、對草木生機、對血肉精元……對一切蘊含“生”之氣息的存在,產生了一種近乎貪婪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吸引和渴望!

這感覺如此強烈,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仿佛沉睡多年的感官驟然復蘇,整個世界在她眼前都變得鮮活、生動起來!她能“聞”到泥土深處草木根須奮力生長的氣息,能“聽”到溪水中游魚擺尾的生命律動,甚至能“感覺”到遠方野獸體內奔騰的熱血蘊含的勃勃生機!

這才是……這具身體,屬于“紅搖”自身,對“生”的原始欲望!被紅衣“分走”了絕大部分后,此刻,終于有一部分,被“歸還”了!

紅搖的意識虛影在識海中猛地一顫,清冷的眼眸中爆發出難以抑制的震驚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她看著識海中那個依舊冷漠傲然、仿佛只是隨手丟棄了一件無用之物的紅衣魔尊。

“哼,區區螻蟻的感知,還你些許又如何?”紅衣抱著手臂,側過身去,赤足下的魔焰微微搖曳,語氣恢復了慣常的鄙夷與不耐,“省得你整日如那餓殍般可憐兮兮,礙眼!滾吧!莫要再擾本尊!”說罷,她的投影迅速淡化,重新融入那片暗紅魔焰之中,再次陷入了沉寂,仿佛剛才那石破天驚的“歸還”只是一場幻覺。

識海重歸平靜。

紅搖的意識緩緩退出,回到現實。她站在林間,陽光透過枝葉灑在她身上,帶著暖意。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草木的清香、泥土的微腥,此刻都變得無比清晰、無比誘人。體內那對生命力的原始渴望在奔騰、在咆哮,提醒著她這具身體真正的主權。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指尖微微顫抖。

這不僅僅是感知的回歸……這是紅衣在冰冷的算計和權衡之后,對她“仙魔同修”之路,一種沉默而危險的默許!以及,一次意義重大的主權讓渡!

前路,依舊兇險莫測。但這一刻,紅搖清晰地感覺到,腳下屬于自己的路,又堅實了一分。

作家紅搖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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