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暉后背緊緊抵著身后的大門,雙手環胸,一臉戲謔地看向對面那群如臨大敵的人。“哎呀呀,榮哥,您可真是太瞧得起我了,搞出這么大的陣仗。嘖嘖,這精心布置的,得花了不少錢吧!就是不知道這玻璃結不結實,可千萬別等會兒傷到榮哥您吶。”
對面首座上的榮昌,表面上強裝鎮定,可扶手上暴起的青筋卻暴露了他內心的緊張與不安。他惡狠狠地瞪著寧暉,這個在暗網排名第一的殺手,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哼!看你還能囂張到什么時候?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我定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榮哥,別這么緊張嘛!您都已經布下這天羅地網來對付我了,我怎么可能逃得出去呢?我不過就是個普通人,也很怕死的。”寧暉一邊說著,一邊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匕首,那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仿佛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正身處極度危險的境地。
“少廢話!臭小子,馬上你就會為你的狂妄付出代價,到時候看你還能不能笑得出來。我們走!”榮昌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到別墅區二樓的窗戶邊,一個翻身就順著窗戶跳了下去,其他人也緊跟其后。
寧暉低頭看著手中的匕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榮哥,著什么急啊?時間還早呢,就不能多陪兄弟我一會兒?”然而,榮昌根本不理會他的虛情假意,一門心思只想著快點逃離這個危險之地。
“嘖,真是聽不懂人話。”寧暉抬起雙眸,歪著頭看向對面,眼神瞬間變得冰冷刺骨,“既然如此,那就都留下來陪我吧!”話音剛落,他手腕一甩,手中的匕首如一道黑色的閃電,直直地插進了防彈玻璃的下方斜角處。剎那間,玻璃門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痕,宛如一張巨大的蜘蛛網。與此同時,寧暉果斷抬腳松開腳下炸彈的開關,臉上露出一絲輕松的笑意,“榮哥,回見嘍!”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滾滾濃煙瞬間從別墅中洶涌冒出,熊熊火光將昏暗的天空照得亮如白晝。榮昌驚恐地瞪大雙眼,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爆炸的沖擊力掀翻出窗外,重重地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寧暉心里清楚,自己這輩子雙手沾滿鮮血,算不上什么好人,也早就料到干殺手這一行,遲早會有性命之憂,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么快。榮昌為了除掉他,不惜以自己為誘餌,將他引入精心布置的陷阱,還耗費大量心力打造了炸彈機關,就等他自投羅網。
此刻,寧暉躺在地上,感受著周身被烈焰灼燒的劇痛,心中滿是不甘。他還有太多的事情沒來得及去做,還沒去看看那些曾被他幫助過的孩子們過得好不好,還沒真正體驗過普通人平淡而幸福的生活……“難道我真的要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下十八層地獄嗎?”他在心中怒吼,可回應他的只有越來越強烈的灼燒感和無盡的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寧暉在一陣鉆心的疼痛中緩緩蘇醒。他只覺額頭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疼得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啊!我靠!”這一下,徹底讓他從昏迷中掙扎著醒來。
“怎么了?怎么了?嗯,你醒了?感覺……”一只瘦小的手摸索著朝他額頭過來,寧暉下意識一把抓住翻身壓倒在床,一手成爪掐在他喉嚨處,低聲怒喝:“什么人?”
“公,公子……快,快放開。是我。”一只瘦小的身軀在他手下驚慌的扭動,稚嫩的臉龐在發硬的床板上壓出痕跡,看起來毫無威懾力。
寧暉松開掐在喉嚨上的手,揉揉發暈的腦袋,四下觀察一下。
眼前的一切讓他驚呆了。這是一個極其簡陋的房間,一張小小的單人木床緊靠著墻邊,床上鋪著一條洗得發硬、顏色幾乎褪盡的小被子,上面還胡亂搭著幾張破舊單薄的毛毯。旁邊一扇用紙糊的窗戶,被外面呼嘯的寒風吹得搖搖欲墜。窗戶下方,擺著一張掉了漆、邊角磨損的四角方桌,桌上放著一套看起來十分廉價的筆墨紙硯,旁邊還立著半截燃了一半的蠟燭。再看角落里,有一張被五花大綁的椅子,不遠處是一扇破了好幾個洞的屏風,以及幾個歪歪斜斜的簡易衣架。整個房間彌漫著一股潮濕、陰冷的氣息,與他之前所處的奢華別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呃,這是哪里?我怎么會在這?。”
小男孩原本害怕的神情瞬間僵住,緊接著變成了滿滿的疑惑。他盯著寧暉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小嘴一撇,“哇”的一聲放聲大哭起來:“公子,我可憐的公子啊!您怎么了?都怪我,是我沒有看好你,讓你生著病還從床上摔下來,一定是摔壞腦子了。怎么辦喲,我可憐的公子啊!”
“閉嘴!好吵。”確認沒有危險,寧暉把人放開,癱坐在床。不知怎么回事,這身體虛弱無力,剛剛一套動作幾乎耗費盡他所有的力氣,“告訴我這是哪里?不要哭了,頭疼。”看著和記憶中那一張張稚嫩臉龐如出一轍的純色眼神,寧暉下意識的放輕語氣。
“公子……”他努力憋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帶著哭腔抽抽搭搭的回:“回公子,這是齊府,我們住在這里。”
寧暉頭更疼了,什么齊府地府的。怎么聽起來文縐縐的。
“你是誰?”
聽聞小孩眼眶紅的更厲害了,眼淚吧嗒吧嗒流個沒完,“我是小離啊!公子您不記得了嗎?是您把小離救下來的。”
“我?我是誰?”寧暉覺得事情可能有些失去控制。
“公子,您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嗎?怎么辦啊?都是我沒有照顧好你,讓您生著病不說,還受了傷。您等著,我,我這就給您去找大夫。”說著抹了一把眼淚就要往屋外沖。
“站住,你能找到大夫嗎?”看眼前的情況,找大夫恐怕是小孩嚇極了,開始胡言亂語了。就這條件,連個藥味都沒聞到,還找個鬼的大夫。
果然,他局促的低下頭,沒有回答。半晌握著拳頭心一橫,“我死也要找來。”
“死了你也換不了,消停點回答我的問題。”
“哦!您叫南川,是齊老爺招來畫畫的。”看見寧暉視線瞄著桌上廉價的筆墨紙硯,他不意思的撓撓頭,“說著他突然抬起頭,用那雙滿是淚水卻又無比堅定的眼睛認真地看著寧暉,說道:“沒事,以前都是公子保護我,現在換我來保護公子。只要您病好了,不記得就不記得了,有小離在,什么都不用怕。”說完,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您坐著,我這就去給您端吃的。”
經過這一遭,寧暉勉強知道,自己可能也許,大概是來了個借尸還魂。哎,還到一個小倒霉蛋身上也是夠倒霉的,結果還拖著個倒霉鬼。寧暉覺得還不如讓他下十八層地獄呢,那索性不用通關,這直接零幀起手,讓他勇闖天涯啊!“老天啊!要不您還是收了我吧!就是一瞬間覺得也沒那么想活了。”寧暉望著破敗的房梁無語凝噎。
就在寧暉無聲罵天時,倒霉鬼小離雙手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東西走了進來。寧暉摸了摸肚子,還真覺得有些餓了。這個原身小可憐,死了不知道是個病癆鬼還是餓死鬼呢?估計兩樣都占吧!不知道他是去地府呢還是上天堂呢?
小離不知道他心里的天馬行空,只是看他吞口水的樣子,一直哭喪的臉總算露出一絲笑容,連忙將碗遞到他手里,說道:“公子,您肯定餓壞了吧?我就知道,您昨天一天都沒吃東西,快趁熱喝點吧。”又從懷里掏出一個不知存放多久的玉米餅子,放到碗里,“您一起吃吧!”
寧暉也沒客氣,伸手接過碗,說了聲“謝謝”,就準備往嘴邊送。可當他一低頭,看清碗里漂浮著的黃灰色不明物體時,頓時愣住了,“這是什么東西?毒藥啊?看我傻了打算毒死我一了百了?”
小離沒想到一向輕聲細語的公子突然變得這么咄咄逼人,一時有些接受不了,“公……公子。您說什么呢?小離毒死自己也不會毒死您啊!這是米糠,我們現在就只有這個能吃了。您就先將就著吃點吧,明天我,我一定想辦法給您找點別的好吃的。”小離有些愧疚地說道。
“米糠?這……能吃嗎?”寧暉看著碗里的東西,眉頭緊皺。在現代社會,因為袁老的雜交水稻,白米早已成為平價糧食,他雖然也挨過餓,但從來沒吃過米糠這種東西,在他的認知里,這玩意兒除了鄉下種地的人,估計沒幾個人見過,更別說吃了。
小離見他一臉為難,端著碗半天沒有動靜,他試探伸出手想要接過碗,“要不,我再去給公子找點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