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云端城中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雨絲敲打著窗欞,燭火跳躍,映著書案前女子的身影,她眉眼低垂,烏黑長發松挽,幾縷碎發自然散落。
宥寧神色淡然,纖細手指反復摩挲書信,直覺告訴她這封信的出現并不簡單,但是想知道也并不難,只要......抓住他。
還不等她細想,一道略帶嘶啞的聲音響起:“姑娘,城主讓我來告訴姑娘一聲,魚兒上鉤了”。
城主府大廳內
林洄一襲明黃色衣袍,金線繡就的云紋在衣襟翻卷間若隱若現,此刻,他正坐在城主椅上,手上正把玩著腰間玉佩,聽著手下人匯報的消息,眉眼微微上揚,慢悠悠道:“既然抓住了,那就帶上來”,手下人得令,不多時便把人帶了上來。
那是個看上去不過十六歲的少年,身村高挑瘦削,穿著墨藍色衣裳,領口、衣襟及衣身有精致的紋云袖袍,多層銀質項圈疊加,懸掛著大量銀質流蘇、鈴鐺墜飾,頭發散亂地披在肩上。
他的長相異常俊美,劍眉斜飛入鬢,雙眸深邃明亮,此刻他正被審煉繩捆綁住,卻并不見得狼狽。
此刻他正漫不經心掃視著四周,這里他來了許多次,不過被抓住這倒是第一次,不知是想到什么,行祈安眼中閃過興奮的神色,雙眸中不時閃過一絲陰森森的詭界銀光,他覺得此刻的狼狽也算是別有一番樂趣。
林洄打量著眼前少年,據手下人所說,眼前少年從被捉住一直到現在都是這么個漫不經心,無所畏懼的模樣,無論問什么都不作答。
林洄面色冷了下來,面前少年多次闖入他城主府,不知用了什么邪門歪道,害的城主府多名守衛到現在都還行為失常,夜夜驚厥,此事鬧得城主府上下人心惶惶,他下令封鎖消息,卻不知此人究竟意欲何為,若不是宥寧...
“林城主。”
一道溫潤柔和的聲音傳來,宥寧站在門外,眉眼清清冷冷,她一襲素白衣裙,整體氣質如春日山巔的薄雪,在柔和光影下,清冷又寧靜,溫雅若玉。
林洄見她來,面色緩了緩,正打算說些什么,宥寧溫聲打斷了他,“林城主,人已經抓住了,按照承諾,剩下的交給我來便好,當然,關于城主府最近發生的事情,明日我也會派人給你一個說法,至于城主府受到驚嚇的人...”
宥寧頓了頓,望向那位被捆綁住的少年,輕聲道“我想,過幾日便會好”,聽到這句話,那少年緩緩抬頭看著宥寧,他盯著她,忽地低著下頜笑了幾聲。
見宥寧都這般說了,林洄一頓,想說出口的話也吞了進去,罷了,她愿意幫他這個忙就不錯了,否則城主府現在情況肯定好不到哪兒去。
不過…林洄蹙著眉不明白她為何要親自審問,正打算問出口,卻見宥寧手指輕輕一揮,那少年身上的審煉繩便從他身上落下來。
林洄嘴角微抽,宥寧轉頭看著他輕輕點頭,什么也沒說就帶著那少年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他原地凌亂。
她干了什么?那少年怎么就這么跟著她走了?
行祈安跟著宥寧出了城主府大廳,路上遇到的侍女奴仆全都停下行禮,行祈安雙手環胸,跟在宥寧身后不遠的位置,他跟著宥寧走到一個寫著貞松的庭院,他們走進了一間書房。
宥寧走到書案前停下,從桌上拿起一封信轉過身來,看著面前自己坐到椅子上,目光一直看著自己的少年,她溫聲道:“這個,是你留在這兒的嗎。”
行祈安視線一直盯著宥寧清麗的背影,聽到她的詢問,視線緩緩落到宥寧手中的信上。
“不是。”
說完便和宥寧四目相對,他看著那雙如靜謐湖水般的眼睛,里面既沒有審視,也沒有嘲弄。
宥寧聽到他的回答,把信放回桌案,少年的回答她并不意外,他幾次三番闖入城主府,應當是想找到某樣東西,卻屢屢失手,從城主府大廳一直到這里,途中她用靈力也觀察過這少年,他對她的住所似乎并不熟悉,甚至還很好奇?
事到如今他已經被抓住,也中了自己的圈套,雖然沒有城主府林洄的那些手下那么嚴重,但好的也沒有那么快,他也沒有必要對她撒謊。
只是她沒有想到少年的聲線清潤,說話不急不緩,給人的感覺竟是如沐春風般。
宥寧面上有一瞬的微怔,又道:“你幾次闖入城主府,還對城主府的守衛用了幻蠱,可以告訴我,你想找的東西是什么嗎。”
行祈安聽到這話,睫毛輕輕顫了顫,她果然知道是蠱,還知道他所用的蠱是什么,那封信的確不是他放的,來了幾次他連這里都沒有靠近過。
額邊碎發掉下來,宥寧看不清他的情緒。
過了一會,見少年抬起頭回答道:“我剛來云端城不久,覺得太無趣了,偶然聽聞城主府不僅富麗堂皇而且暗藏深不可測的‘靈物’,本想著進來看看,順便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見到‘靈物’,不過無聊罷了。”
理由就這么簡單?
宥寧盯著他認認真真解釋的表情,漆黑的眸子里充滿著疑惑和不相信。
他穿著并不低調,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華麗,幾次對城主府守衛們下蠱,讓他們產生幻覺,行為失常,而他則大搖大擺把城主府當成自己家,到一處便會留下痕跡。
林洄找到她聲淚俱訴,說此人囂張至極,有時是一只死蟲,再后來,有一次一個侍從去打掃棋室,一打開門里面涌出無數飛蟲往那侍從身上撲,那侍從當場嚇暈,后面醒來一直念著有好多蟲,第一個發現他暈倒的人卻說當時棋室什么也沒有。
這種情況不止一個人經歷,導致城主府人人自危,甚至還有鬧鬼一說。
她不信鬼魅之說,只以為是林洄的某個旁系親戚干的,畢竟他一回來就當上城主,旁系培養的驕子們心中自有不甘,新官上任三把火,林洄這人也學不會低調,難免有人看不慣他。
發現是蠱術后她便將計就計,讓沒有受到蠱術影響的守衛施了術,能暫時封閉他們的感官,再從中蠱的守衛身上用靈力提取了大多數的蠱,這樣他們恢復清醒也快一點,不必受到太多折磨,并在城主府各個角落投放了幻蠱。
但令她沒想到的是,此人竟是個少年。
他偏過頭,看著宥寧蹙著眉在認真思索著什么,低著頭輕輕笑了出來,宥寧被這笑聲拉回了思緒,她靜靜看著少年好一會兒,那少年與她對視著。
“你說的靈物我從未見過,也從未聽過,天色不早了,我讓人帶你下去休息”,說到這,宥寧認真的看著少年。
“不出意外的話,這幾日你都不能離開”。
“知道了”。
少年回答的頗有幾分討好乖巧的意味,宥寧手輕輕的揉了揉眉心,一種奇怪的感覺從心底蔓延,他真如所表現的那般乖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