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樓拍賣場的青銅鼎燃著腥甜煙霧,九重紗幔后浮動著扭曲的時空褶皺。幽燭斜倚在琉璃王座上,黑綢眼罩下的星砂紋路隨呼吸明滅,足尖輕點間,無數記憶殘片在虛空凝結成拍賣清單。
“第七件——蝕月紀年的銀鈴手串。“幽燭指尖彈出一枚血色鉚釘,釘尖刺破的虛空裂隙中,一串纏繞著因果線的銀鈴緩緩浮現。每顆鈴鐺表面都浮凸著奈何族密文,在靈昭的渡靈之瞳中,那些紋路正滲出與她骨紋同源的鎏金色光芒。
重溟的劍柄突然震顫,斷潮劍銘文與銀鈴產生共鳴。他按住瘋狂閃爍的時之鱗,看見靈昭的指尖正無意識撫過鎖骨——那里本該存在的陳舊疤痕,此刻正被新生的骨紋覆蓋。
“起拍價,三百個未被篡改的晨昏記憶。“幽燭的鎖鏈纏住銀鈴,鈴音穿透維度時,靈昭心臟處的無相淚突然爆發劇痛。她看見十二歲的自己蜷縮在晶化殘骸中,腕間銀鈴沾滿星砂血漬。
“五百。“靈昭甩出裝滿記憶繭絲的琉璃瓶,瓶身倒映出她逐漸青銅化的右瞳孔。幽燭卻用鎖鏈卷起瓶子晃了晃。“贗品。我要的是你昨夜在第七支流看到的祭司記憶。“
重溟的斷潮劍突然出鞘,劍氣斬斷三根懸浮的因果線:“拍賣中止。“時噬領域展開的剎那,整個蜃樓開始坍縮。幽燭輕笑一聲,銀鈴突然震響往生謠的變調,重溟后頸的時之鱗綻出異樣的紫光。
靈昭的棱鏡絲線在此時穿透領域。鎏金絲線纏住銀鈴的瞬間,她窺見某個血色黃昏——少年重溟跪在晶化隊友的尸骸中,顫抖的掌心托著斷裂的銀鈴,而幼年的自己正從尸堆里爬出,將染血的鈴鐺系在他腕間。
“這東西不屬于任何拍品清單!“靈昭的守夜人人格驟然覺醒,骨紋蔓延成鎧甲。幽燭的九連環鎖鏈卻在此刻絞碎絲線,銀鈴墜向逆流漩渦:“那就用你初次進入往生鏡域的記憶來換。“
重溟的獸化豎瞳徹底顯現。逆齒巨劍劈開時空亂流時,新替換的時之鱗開始晶化。靈昭看見他背對自己躍向漩渦,背影與記憶幻象中懷抱星砂襁褓的身影重疊。
“別碰!“靈昭的透明化右臂穿透重溟胸膛,搶先抓住銀鈴。往生脈突然從鈴鐺內部噴涌,將三人拖入記憶洪流。幽燭在時空亂流中化作鴉群,最后消散的黑羽貼上靈昭耳畔:“仔細聽,銀鈴里藏著奈何族最骯臟的...“
玄黑潮水吞沒未盡之語。靈昭在記憶漩渦中看見十二道青銅門緩緩開啟,每扇門都映著不同年齡的重溟。當銀鈴觸及第一扇門的鎖孔時,她突然被推出幻境——重溟正用完全獸化的利爪捏碎銀鈴,鮮血順著鱗片滴落在地。
“你總是...“靈昭的渡靈之瞳映出他支離破碎的元神,話音未落便被獸吼打斷。徹底暴走的重溟釋放的脈沖撕開拍賣場穹頂,斷潮劍裹挾著噬憶能量劈向幽燭真身所在的維度。
幽燭的骷髏燈籠在此時爆開,三百段錯誤歷史化作囚籠。靈昭趁機用棱鏡絲線截住四散的銀鈴碎片,某片鐫刻著雙星紋路的碎片突然烙進她掌心——她終是想起這銀鈴,是重溟還是見習守夜人時,親手為她系上的生辰禮。
當三界燈的光芒刺破黑暗時,拍賣場已成時空廢墟。幽燭的聲音從虛空深處傳來:“好好喂養那段記憶,它會在血月之夜開出最艷麗的花。“靈昭低頭看著掌心愈合的傷痕,那里新生的骨紋正勾勒出銀鈴的輪廓。
重溟在昏迷中攥住她的衣角,獸化鱗片下隱約露出陳舊鈴鐺的勒痕。往生脈在他們腳下無聲流淌,映出多年前那個血色黃昏——破碎的銀鈴在尸山血海中叮當作響,成為所有因果最初的錨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