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鏡域的第七褶皺深處,時空亂流如蛛網般交織。靈昭倚在蜃樓廢墟的斷柱旁,鎏金骨紋自琵琶骨蔓延至鎖骨,灼燒的焦痕中滲出瀝青狀物質——那是吞噬過多黯墟能量的反噬。幽燭的九連環(huán)鎖鏈纏著她腕骨,鎖鏈末端的青銅秤砣懸浮半空,正計量著她體內暴走的能量流速。
“時砂髓。”幽燭忽然輕笑,指尖挑起一縷星砂,在空中勾勒出扭曲的拍賣場幻象,“能凝固骨紋暴走的藥劑,只長在鏡域黑市的‘謊言之藤’上。”他黑袍上的金線刺繡隨動作流淌,那是用三百段錯誤歷史編織的紋路,“不過那里的交易……可比千嶂河谷的集市有趣多了。”
重溟擦拭斷潮劍的手一頓,劍身映出靈昭蒼白的臉:“代價?”
幽燭的鎖鏈突然纏住重溟的劍鞘,將三套華服甩到殘破的青銅地面上:“記憶是貨幣,謊言是門票。而我們要演的,是三個被貪婪腌入味的暴發(fā)戶。”他指向靈昭發(fā)間的銀鈴,“特別是你,渡魂者大人——得把悲憫藏進鎏金裙擺底下。”
鏡域黑市筑巢于破碎的時空褶皺中,蜃樓殘骸被記憶粘合劑強行拼湊成拍賣場。浮空包廂如同倒懸的水母,半透明的帷幔后晃動著扭曲人影——有將亡妻笑顏典當成耳墜的貴族,也有剜出心臟替換成記憶晶核的賭徒。
靈昭的鎏金長裙綴滿銀鈴碎片,每一步都蕩起因果線的漣漪;重溟的獸化特征被幽燭用謊言繭絲掩蓋,棱角分明的面容化作冷峻富商,只是斷潮劍始終藏在袍角;幽燭自己則扮作油滑掮客,九連環(huán)鎖鏈纏滿偽造的魂契卷軸,每走一步都撒落星砂偽裝的“財富憑證”。
“翡翠屏風,熔鑄三百段‘被遺忘的初戀’,起拍價——五十年未被污染的夢境!”拍賣師的聲音像是砂紙摩擦青銅,展臺上懸浮的物件皆泛著不祥的黯光。靈昭的渡靈之瞳微微刺痛,她看見每個競拍者腳下延伸出漆黑的因果線,如蛛網般匯入幕后某只蒼白手掌——那掌心烙印著與靈佑長老同源的晨曦咒印。
幽燭突然攥住她的手腕,鎖鏈尖端指向展臺:“看仔細了,真貨的瓶底有鏡域水紋。”
時砂髓被盛在琉璃瓶中端上展臺,藥液泛著星砂般的微光。拍賣師咧開嘴角,露出鑲嵌記憶結晶的牙齒:“此物能凝固一切暴走的能量,包括……”他意味深長地瞥向靈昭的方向,“某些不該存在的骨紋。”
競拍價碼攀升至“兩個潮生紀年的笑淚記憶”時,靈昭的骨紋突然劇烈震顫。鎏金光暈穿透華服,她看清琉璃瓶底蟄伏的黯墟咒文——那根本不是時砂髓,而是靈佑長老的晨曦血晶!
“贗品。”靈昭指尖迸出棱鏡絲線,鎏金光線如毒蛇般絞碎展柜。琉璃渣滓炸開的瞬間,猩紅霧氣裹挾著獸吼噴涌而出。重溟的偽裝繭絲寸寸崩裂,獸化利爪撕開撲來的護衛(wèi),斷潮劍的銘文吞噬著污血:“幽燭,你早知道這是陷阱!”
黑衣少年笑著用鎖鏈纏住拍賣場主事的脖頸,將人吊在倒懸的青銅梁上:“真貨的時砂髓會泛著鏡河漣漪,而你們這瓶……”他指尖捏碎主事的腕骨,星砂混著黑血滴落,“摻了誘發(fā)骨紋暴走的毒藥。”
虛空突然裂開一道縫隙,月見赤足踏著記憶殘片降臨。她頸間懸著的時砂髓吊墜與靈昭的骨紋共鳴,銀鈴脆響中,那張與靈昭七分相似的面容露出天真又殘忍的笑:“姐姐還是這么心急,想要救命藥……就拿重溟哥徹底獸化的記憶來換吧。”
幽燭的鎖鏈驟然絞緊,他認出月見發(fā)梢蜿蜒的逆骨紋——那是靈昭七歲誕辰夜,靈佑長老從她體內剝離的“渡魂者純粹性”。重溟的斷潮劍橫在月見喉間,劍身映出靈昭逐漸透明的右臂:“你是靈佑造的容器?”
“錯了。”月見輕笑著捏碎吊墜,露出里面跳動的無相淚結晶,“我和幽燭都是被遺棄的‘錯誤’。”她的身影開始星砂化,往生脈突然倒灌進拍賣場,“告訴靈佑長老,她的棋盤……早就被鏡域吃了。”
三人站在崩塌的廢墟中對峙。靈昭腕間的銀鈴滲出鮮血,鎏金骨紋因強壓暴走能量而龜裂;重溟脊椎處的時之鱗已半數(shù)染黑,獸化殘留的豎瞳尚未消退;幽燭把玩著月見遺留的逆骨紋碎片,鎖鏈纏上重溟的劍柄:“看來我們的小盟友,比黯墟神主還會撒謊。”
蜃樓殘骸深處,青銅羅盤悄然轉向“歸墟紀元·第七輪回”的刻度。月見的笑聲在時空褶皺中回蕩,仿佛千萬個鏡域化身在嘲弄這場交易。而在所有人看不見的維度,第九千顆無相淚結晶正吸收著黑市的謊言與貪婪,緩緩凝結成靈筠虛影的眼瞳。
幽燭忽然將逆骨紋碎片按進靈昭的鎏金裂痕,劇痛讓她踉蹌著跌進重溟懷中。黑衣少年在崩塌的拍賣場頂端張開雙臂,九連環(huán)鎖鏈如蛛網撐開即將閉合的時空裂隙:“該退場了,演員們——”
重溟抱起靈昭躍入裂隙的剎那,聽見幽燭的低語隨風消散:“下次記得帶足籌碼……比如你獸化時撕碎我的記憶。”
鏡域的星光在他們身后坍縮成黑洞,而靈昭掌心新生的骨紋悄然勾勒出月見的輪廓。往生脈在虛空流淌,映出靈佑長老立于千嶂河谷之巔的身影——她手中的晨曦權杖,正與鏡域深處的青銅羅盤同步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