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木靈站在這片不屬于他們的土地上,陽光熾熱地烤著大地,遠處的山巒被戰火熏染得失去了原本的翠綠。
她身著軍裝,腰間的佩刀在陽光下閃著冰冷的光,可她的眼神卻空洞而迷茫,與周圍那些狂熱的日軍士兵截然不同。
起初,野木靈來當兵,不過是覺得新鮮好玩。
她出身于顯赫的家庭,父親的權勢讓她在成長過程中養尊處優,從未見識過生活的艱辛,更別提戰爭的殘酷。
在她的想象里,軍隊生活就像一場刺激的冒險,充滿了未知和新奇。
她幻想著自己能像哥哥一樣,身著帥氣的軍裝,在眾人面前威風凜凜,享受著他人的敬畏。
“靈,你真的決定要去當兵?”母親的聲音帶著擔憂,在寬敞的日式庭院里回蕩。
櫻花花瓣輕輕飄落,灑在母親精致的和服上。
野木靈滿不在乎地甩了甩頭發,笑著說:
“媽,你別擔心,這肯定很有趣,我就想體驗一下不一樣的生活。”
父親坐在一旁,沉默不語,只是眼神中透露出一絲默許。
他的地位和權力,似乎讓他覺得女兒的這個決定不過是一次任性的嘗試,他有足夠的能力為女兒遮風擋雨。
剛進入軍隊時,野木靈確實覺得一切都充滿了新鮮感。整齊的隊列、響亮的口號、嚴肅的軍規,都讓她興奮不已。
她和戰友們一起訓練,一起吃飯,聽著他們講述戰場上的“英勇事跡”,
心中的好奇愈發強烈。她渴望著能真正見識到戰爭,就像渴望打開一個神秘的寶盒。
然而,現實的殘酷卻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向了她的幻想。
那是一次對村莊的掃蕩行動,熾熱的陽光無情地照射著大地,揚起的塵土彌漫在空氣中,讓人呼吸都覺得困難。
野木靈和她的部隊走進了一個寧靜的村莊,村民們驚恐的眼神像一把把尖銳的刀,刺痛了她的心。
但她還沒有真正意識到即將發生的事情有多么可怕。
突然,一聲尖叫打破了村莊的寂靜。
野木靈轉頭望去,只見自己手下的一名士兵正舉著槍,槍口對準了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充滿了恐懼和絕望,她的小手緊緊地抓著衣角,身體不停地顫抖著。
“不要!”野木靈下意識地喊道,但她的聲音被淹沒在了嘈雜的環境中。
“砰”的一聲槍響,小女孩的身體像一片凋零的花瓣,緩緩地倒在了地上。
鮮血從她的胸口涌出,染紅了她破舊的衣衫,也染紅了野木靈的視線。
那一刻,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野木靈只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和小女孩倒地的聲音,
那聲音如同惡魔的咆哮,在她的耳邊不斷回響。
野木靈呆呆地站在那里,望著小女孩的尸體,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惡心感。
她想沖過去,想質問那個士兵為什么要這么做,但她的雙腿像被釘住了一樣,無法挪動。
周圍的戰友們似乎對此習以為常,他們繼續著自己的行動,仿佛剛剛發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這就是戰爭嗎?”野木靈在心中不停地問自己,“這就是我一直渴望參與的戰爭嗎?”
她曾經以為戰爭是英勇的廝殺,是榮耀的追逐,可眼前的這一幕讓她徹底清醒了。
小女孩那絕望的眼神,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腦海里,無論她怎么努力,都無法將其抹去。
從那以后,野木靈仿佛變了一個人。她不再像以前那樣活潑開朗,總是沉默寡言,眼神中充滿了痛苦和迷茫。
夜晚,當軍營里一片寂靜,她躺在硬邦邦的床上,閉上眼睛,小女孩的身影就會出現在她的眼前。
她在夢中尖叫,掙扎,試圖擺脫那個可怕的夢魘,但卻始終無法逃脫。
“不,不要殺她!”野木靈在睡夢中大喊,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汗水濕透了她的衣衫,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神中充滿了恐懼。
同帳篷的戰友被她驚醒,不滿地嘟囔著:
“靈,你又做噩夢了,能不能安靜點!”
野木靈沒有回應,她默默地低下頭,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她知道,自己的內心已經被這場戰爭徹底改變了,那個曾經天真無邪的自己,已經永遠地消失了。
而哥哥的戰死,更是給了她沉重的一擊。當她得知這個消息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和哥哥雖然性格不同,但從小感情深厚。哥哥是她在軍隊中的依靠,是她心中的榜樣。
可現在,哥哥卻永遠地離開了她。
“怎么會這樣……哥哥……”野木靈喃喃自語,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仿佛看到了哥哥曾經的笑容,聽到了他親切的話語,可這一切都已經成為了過去。
在哥哥的葬禮上,野木靈望著那具冰冷的尸體,心中的痛苦達到了頂點。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都生活在一個虛幻的世界里。
她以為自己只是在參與一場有趣的冒險,卻沒有想到,自己的每一個行為,
每一次出現在這片土地上,都是對他人的傷害,都是一種罪惡。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野木靈在心中不停地懺悔。
她想起了那個慘死的小女孩,想起了無數在戰爭中失去生命的無辜百姓,
她感到自己的雙手沾滿了鮮血,無論怎么洗,都無法洗凈。
從那以后,野木靈陷入了深深的抑郁之中。
她不再積極參與軍隊的行動,對上級的命令也變得消極對待。
她的內心充滿了矛盾和掙扎,一方面,她無法擺脫自己作為日軍士兵的身份,
另一方面,她又無法忍受戰爭的殘酷和自己的罪惡感。
“靈,你最近怎么回事?為什么總是心不在焉的?”
長官嚴厲的聲音在辦公室里響起。
野木靈低著頭,小聲說:“長官,我……我身體不太舒服。”
“不舒服?你這是在找借口!”長官憤怒地拍著桌子,
“戰爭還在繼續,你作為一名士兵,必須要履行自己的職責!”
野木靈沒有說話,她知道,自己無法向長官解釋自己內心的痛苦和矛盾。
在這個充滿殺戮和侵略的軍隊里,她的善良和反思顯得格格不入。
夜晚,野木靈獨自坐在軍營的角落里,望著天空中的明月。
月光灑在她的臉上,卻無法溫暖她冰冷的心。
她想起了自己的家鄉,想起了父母,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回到過去,回到那個無憂無慮的時光。
可是,她知道,這一切都已經不可能了。
“我該怎么辦……”野木靈輕聲哭泣著,她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凄涼。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場戰爭中堅持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里。
她只知道,自己的內心已經被痛苦和罪惡感填滿,無法再承受更多的折磨。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野木靈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她常常在執行任務時走神,犯下一些低級錯誤。
戰友們開始對她不滿,長官也對她失去了耐心。
但她已經不在乎了,她的心已經死了,死在了那個小女孩倒下的瞬間,死在了哥哥離去的那一刻。
“靈,你再這樣下去,會被軍事法庭審判的!”一位好心的戰友勸說道。
野木靈苦笑著說:“審判就審判吧,我已經無所謂了。”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絕望,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的結局。
她知道,自己無法改變這場戰爭,也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痛苦和自責中,等待著一切的結束。
又是一個夜晚,野木靈躺在床上,望著帳篷頂,思緒飄向了遠方。
她想起了那個小女孩的笑容,那是她在戰爭中見過的最純真的笑容。
她多么希望,那個小女孩能活過來,能擁有一個美好的未來。可是,這一切都只能是她的幻想。
“對不起……”野木靈輕輕地說,淚水再次滑落。
她知道,這句道歉來得太晚了,也太無力了。但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也是她對自己內心的一種救贖。
在這個充滿戰火和硝煙的世界里,野木靈的內心糾結如同一張無法解開的網,將她緊緊地束縛著。
她在痛苦和掙扎中徘徊,尋找著那一絲可能存在的希望之光,卻始終無法找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