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聲由遠及近,蘇妙齡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兒,她匆匆跑到窗邊,小心翼翼地撥開窗簾一角向外張望。只見王老爺那肥胖的身影在一群家丁的簇擁下,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青樓。他身著一件繡著金線牡丹的綢緞長袍,肚子高高隆起,活像懷胎數月的孕婦,一張圓臉油光滿面,滿臉橫肉隨著他的走動顫顫巍巍,一雙綠豆般的小眼睛滴溜溜亂轉,此刻正毫不掩飾地在青樓姑娘們身上肆意打量,嘴里還不時發出令人作嘔的怪笑。
“媽媽,本老爺可是掐著日子來的,那蘇妙齡準備好了沒?”王老爺扯著公鴨嗓,帶著幾分急切與不耐煩,聲音在青樓的院子里回蕩。
老鴇滿臉堆笑,像只哈巴狗似的快步迎上前去,臉上的褶子都快擠成了一朵花:“哎喲,王老爺,您可算來了。妙齡這丫頭早就盼著您呢,都準備好了,就等您帶回去享清福啦!”說著,還不忘向旁邊的丫鬟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去叫蘇妙齡。
蘇妙齡深吸一口氣,努力壓制住內心的厭惡與恐懼,整理了一下衣衫,緩緩走出房間。來到院子里,她朝著王老爺福了福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王老爺。”
王老爺一看到蘇妙齡,眼睛頓時瞪得滾圓,直勾勾地盯著她,那眼神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嘴里還嘟囔著:“果然是個美人坯子,本老爺可沒白等,這三千兩花得值!”說著,便邁著大步,搖搖晃晃地朝著蘇妙齡走去,伸出那肥膩的手,就要去挑蘇妙齡的下巴。
蘇妙齡心中一陣惡心,下意識地別過頭,避開了他的手。王老爺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惱怒:“哼,聽說你還想逃跑?在這京城,還沒人能逃出本老爺的手掌心。進了我王家的門,就得乖乖聽話,不然有你好受的!”
蘇妙齡強忍著內心的憤怒,微微欠身說道:“王老爺說笑了,民女只是對未來的生活有些擔憂,并無逃跑之意。”
王老爺冷哼一聲,正要再說些什么,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整齊的馬蹄聲和威嚴的吆喝聲。眾人紛紛轉頭望去,只見蕭景軒騎著一匹高大的黑馬,身著一襲玄色長袍,袍角繡著銀色的絲線花紋,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微光。他身后跟著幾個同樣騎著馬的侍衛,氣勢不凡。
蕭景軒翻身下馬,大步走進青樓,看到院子里的王老爺和蘇妙齡,微微皺眉,目光在王老爺身上停留片刻后,轉向蘇妙齡,眼中閃過一絲關切,隨后看向王老爺,聲音沉穩而有力:“王老爺,這是何意?”
王老爺看到蕭景軒,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像是吃了蒼蠅一般。他心里清楚蕭景軒的身份和地位,定北侯府在京城那可是權勢滔天,蕭景軒又是侯府世子,備受皇上寵愛。但此刻,他也不愿輕易示弱,梗著脖子說道:“蕭世子,這蘇妙齡是本老爺花三千兩白銀買下的妾室,今日便是來接她回府的,怎么,蕭世子有何指教?”
蕭景軒微微瞇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悅:“王老爺,買賣人口本就不合規矩,更何況蘇姑娘并非自愿。我聽聞蘇姑娘乃是良家女子,被奸人所害才淪落青樓,如今又被您強行買下,此事傳出去,恐怕于王老爺的名聲有損。”
王老爺一聽,頓時火冒三丈,臉上的橫肉氣得直抖:“蕭世子,你這是什么意思?難不成想搶本老爺的人?別以為你是世子就能為所欲為,這事兒是我和這青樓老鴇談好的買賣,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天經地義!”
蕭景軒不卑不亢,向前走了一步,周身散發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威嚴:“王老爺,此事絕非簡單的買賣。蘇姑娘是我友人的妹妹,日前友人托我幫忙贖身,還望王老爺能高抬貴手,放蘇姑娘一條生路。”
王老爺哪里肯聽,他漲紅了臉,大聲吼道:“蕭景軒,少拿你那友人當幌子。這蘇妙齡我今天是非帶回去不可!誰敢阻攔,就是和我王家作對!”說著,他一揮手,身后的家丁們立刻往前湊了湊,擺出一副要動手的架勢。
蘇妙齡站在一旁,看著劍拔弩張的場面,心中焦急萬分,眼神中滿是求助地看向蕭景軒。蕭景軒感受到了蘇妙齡的目光,微微轉頭,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示意她不要害怕。
蕭景軒沉思片刻,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舉在手中:“王老爺,這是五千兩白銀,就當是我買下蘇姑娘,還望王老爺成全。這多出來的兩千兩,就當是給王老爺的補償,還望王老爺莫要再為難蘇姑娘。”
王老爺看到銀票,眼睛猛地一亮,臉上露出一絲貪婪的神色,但很快又恢復了強硬的表情,故作矜持地說道:“蕭世子,這不是錢的問題,本老爺向來不喜歡被人搶了東西,今天要是就這么把人讓給你,以后我在這京城還怎么混?”
蕭景軒微微一笑,笑容里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氣勢:“王老爺,若是您執意不肯,那我只好進宮向皇上稟明此事,讓皇上定奪。您也知道,皇上最是厭惡買賣人口這種事,若是讓皇上知道王老爺您參與其中,還強搶良家女子,恐怕……”
王老爺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深知蕭景軒在皇上面前頗受寵信,若是真鬧到皇上那里,自己肯定吃不了兜著走。想到這里,他心里一陣發慌,額頭上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猶豫再三,他還是咬咬牙,一把奪過蕭景軒手中的銀票,狠狠地瞪了蕭景軒一眼:“哼,算你狠,蕭景軒。今天就給你個面子,這蘇妙齡我不要了。”說完,帶著家丁氣呼呼地轉身離開,嘴里還不停地咒罵著。
蘇妙齡看著王老爺離去的背影,長舒了一口氣,心中的大石頭終于落了地。她感激地看向蕭景軒,眼眶微微泛紅,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多謝公子救命之恩,民女無以為報。若不是公子今日前來,民女恐怕就要落入那惡人之手了。”
蕭景軒看著蘇妙齡,眼中閃過一絲溫柔:“蘇姑娘不必客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分內之事。只是日后還望姑娘好自為之。”
老鴇在一旁看著煮熟的鴨子就這么飛了,心中雖有萬般不甘,但也不敢得罪蕭景軒,只能暗自咬牙,臉上還得擠出一副討好的笑容:“蕭世子,您看這事兒鬧的……”
蕭景軒看都沒看老鴇一眼,對蘇妙齡說道:“蘇姑娘,你暫且隨我離開這里。”蘇妙齡連忙點頭,跟在蕭景軒身后,走出了青樓。
蕭景軒帶著蘇妙齡來到了一座幽靜的別院。別院不大,但布置得十分雅致,亭臺樓閣錯落有致,院子里種滿了各種花草樹木,此刻正是繁花盛開的季節,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
“蘇姑娘,你暫且在這里住下,待我為你安排好一切,再送你離開京城。”蕭景軒說道。
蘇妙齡點頭致謝,心中卻有些疑惑,忍不住問道:“公子,為何對我如此盡心盡力?妙齡出身低微,與公子非親非故,實在是受寵若驚。”
蕭景軒看著蘇妙齡,沉默片刻后說道:“蘇姑娘,實不相瞞,我曾有一位好友,與蘇姑娘的遭遇頗為相似,只可惜當時我未能及時相救,好友最終香消玉殞。如今看到蘇姑娘,就仿佛看到了她,我不想再讓悲劇重演。”
蘇妙齡心中恍然,原來如此。她心中對蕭景軒的感激又多了幾分:“公子重情重義,妙齡敬佩不已。”
蕭景軒又說道:“不過,蘇姑娘也別高興得太早,這別院雖然安全,但也不能隨意出入。等你的事情徹底解決,我自會放你離開。還望蘇姑娘在此期間,安心休養,不要隨意走動,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蘇妙齡心中一緊,感覺事情似乎沒那么簡單,但此刻她也別無選擇,只能先住下來,再找機會弄清楚蕭景軒的意圖。“多謝公子提醒,妙齡明白。”
從那以后,蘇妙齡便在這別院里住了下來。每日,她除了讀書練字,就是在院子里散步,日子過得平淡而又安靜。而蕭景軒,也會時不時地來看望她,每次來都會帶一些書籍、字畫或者精致的點心。兩人交談甚歡,蘇妙齡對蕭景軒的了解也越來越多,心中對他的好感也在不知不覺間漸漸加深……
然而,好景不長。一日午后,蘇妙齡正在院子里的涼亭中看書,突然聽到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和丫鬟們的請安聲。她心中疑惑,放下手中的書,起身望去。只見一位身著華麗服飾的女子,在一群丫鬟的簇擁下,朝著她這邊走來。女子面容姣好,但眼神中卻透著一股傲慢與不屑。
蘇妙齡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整理了一下衣衫,迎上前去。還沒等她開口,女子便上下打量著她,眼中滿是鄙夷:“你就是那個青樓女子?竟然敢勾引景軒!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真是不知廉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