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在生物實驗室的藍光燈下數(shù)到第七根試管時，離心機突然發(fā)出尖銳的警報。她隔著防護面罩看到，取自周揚傷口的藍綠色菌絲正在瘋狂增殖，將培養(yǎng)液染成詭異的熒光色。顯微鏡下，那些菌絲呈現(xiàn)出違背生物學的結(jié)構(gòu)——主干是雙螺旋DNA鏈，分支卻是納米級的金屬導線。

“第42次迭代實驗。“錄音筆里她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菌絲表現(xiàn)出量子隧穿效應(yīng)...“她調(diào)出昨晚地庫的監(jiān)控，畫面在23:47分突然扭曲，只剩下一團人形藍霧抱著某種儀器狂奔。但角落里，分明有截繃帶在畫面外蠕動。

“你該看看這個。“

周揚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驚得她打翻了培養(yǎng)皿。男人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通風管道下方，左眼覆蓋著半透明的生物膜，虹膜上浮動著與梅瓶底部相同的符號。他扔來一份泛黃的檔案，扉頁上印著“1992年景德鎮(zhèn)地下窯址勘探報告“。

“三年前我們找到第一株共生體時...“周揚的聲帶發(fā)出電子雜音，“它正在啃食嘉靖年間的青花瓷。“

檔案里的航拍圖上，七個紅圈標記的窯址組成北斗七星狀。林悅的手指停在最亮的“天樞“位——那里現(xiàn)在是一座污水處理廠。當她放大衛(wèi)星地圖時，排水口附近的植被呈現(xiàn)出不自然的藍綠色。

“菌絲需要高嶺土里的稀土元素。“陳教授的聲音突然從顯微鏡里傳出。老人竟通過視頻通話介入實驗，鏡頭里的他站在某處洞穴，背后巖壁刻滿發(fā)光符號。“但它們在找的不是食物...“

通話突然中斷，屏幕上最后閃過一組坐標。林悅認出這是故宮文物醫(yī)院的定位，而日期顯示是三天后。她翻開陳教授遺留的筆記本，夾層里掉出張硫酸紙，上面手繪的明代官員胸口有個洞穿傷，創(chuàng)面邊緣的藍綠色菌絲組成四個篆字：

七竅引路

實驗室的紫外線燈突然全部亮起。林悅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臂上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幾處熒光斑點，正緩慢形成北斗七星的圖案。

污水處理廠的地下管道里，周揚的探照燈照亮了成片的菌絲群落。那些發(fā)光體在水泥墻上組成復雜的電路圖，中心位置赫然是梅瓶的三維掃描圖。當他用地質(zhì)錘敲開一面?zhèn)窝b的磚墻時，涌出的藍綠色濃霧中浮現(xiàn)出七個模糊人影。

“欽天監(jiān)的觀測井...“周揚的生物眼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顯示萬歷年間的地下水系圖。七個發(fā)光點正在圖上移動，形成與菌絲群落完全一致的拓撲結(jié)構(gòu)。

與此同時，林悅在文物醫(yī)院的X光室有了驚人發(fā)現(xiàn)。梅瓶夾層里藏著一卷銀絲編織的星圖，展開后投射出的全息影像竟是景德鎮(zhèn)地下溶洞的三維模型。某個閃爍的紅點處，躺著具身穿現(xiàn)代防護服的干尸——胸牌上依稀可辨“ZY-0423“的編號。

“這是...未來的你？“林悅的質(zhì)問被突然入侵的電子音打斷。所有顯示屏同時播放同一段畫面：陳教授站在溶洞盡頭，面前懸浮著七件旋轉(zhuǎn)的瓷器，每件底部都刻有那個致命的符號。

當林悅循坐標趕到溶洞時，首先看到的是滿地瓷器碎片。那些瓷片邊緣異常光滑，像是被納米級激光切割過。巖壁上的菌絲群落組成倒計時光幕：00:07:32

“不是倒計時。“周揚從陰影中走出，生物眼不斷切換光譜模式，“是坐標閾值。“他指向溶洞頂部某個不起眼的鐘乳石——石尖滴落的水珠在空氣中凝結(jié)成七個微縮星圖。

林悅突然明白過來。她掏出梅瓶里找到的銀絲星圖，水珠立即改變墜落軌跡，在星圖上蝕刻出立體的河道網(wǎng)。那些發(fā)光的線條與周揚生物眼投射的影像完美重合，組成一個莫比烏斯環(huán)狀的時空模型。

“菌絲不是入侵者...“陳教授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老人站在溶洞中央的圓形平臺上，腳下刻著與銅鐘相同的銘文。“它們是修復者，在修補時空裂縫。“

平臺突然下沉，露出底下巨大的青銅裝置。七個梅瓶狀的容器環(huán)繞著中央的銅鐘，每個瓶底符號都投射出不同年代的地球影像。林悅看到其中一個畫面里，2023年的景德鎮(zhèn)正在被藍綠色的菌絲森林吞噬。

“三年前我們犯了個錯誤。“周揚的生物眼突然流出藍綠色液體，“不該用電磁脈沖破壞...“

他的懺悔被劇烈的震動打斷。巖壁上的菌絲集體脫落，在空中聚合成一柄巨大的青銅劍，劍身銘文與梅瓶底款一模一樣。當劍尖指向銅鐘時，林悅看到自己的手臂完全變成了熒光色，皮膚下流動的不再是血液，而是無數(shù)微型的七星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