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槐樹底下過去,推開一扇執拗的厚門,便是里面的院子。剛沒走兩步,白鵝肯定嘎嘎地欺過來,探著脖兒啄你的腳。旁邊的山羊瞇著眼睛臥在圈里,母雞一步三搖地覓著食兒。我跟著爺爺到里邊靠墻的棗樹底下。墻外邊也早站滿了孩子。爺爺一根長竿鉤住沉甸甸的枝頭,猛得搖一陣,紅紅的棗子便噼里啪啦地砸下來。我忙著往籃子里拾,墻外面也亂作一團。爺爺每次都要爬到上面鉤那最高的果子,我仰著腦袋,想著哪天也能像爺爺一樣。棗子很甜,但木木的,怎么吃也吃不膩。棗樹底下是里面的舊屋,摞滿雜物,幽暗的窗欞,過道很是逼仄。不過里面卻有讓孩子們著迷的東西。我便跟哥哥結伴進去。灶上有落滿灰塵的風箱,條山幾上有一臺舊唱機。有一次我們找到了一盞燈,底座上有生了銹的機關,玻璃罩子也布了一層白醭。我們把它掛回原處,好象哪一天它忽然就會亮起來似的。里面的確有好東西!是一個方方的油漆柜子,鑲著銅鎖,看起來很多年了。它就靜靜地睡在那里,紅漆閃著光。哥哥指了指梁間的一張壁紙,隱隱約約是一張白色的臉,可卻帶著一匹馬的身子。哥哥大叫一聲,沖出門去,我呆呆地瞪著那張臉,大叫一聲,也跑了出去。以后便不曾進去過。后來大一點了,卻很少去老家。不過每次都有清涼可口的綠豆湯。奶奶用白瓷碗端了來。屋里有一張繪著丹頂鶴的簾幕,姑姑的臥室在里面。我曾偷偷進去,床頭擺著一方首飾盒,白白的,里面是精致的首飾。姑姑是個美人,現在已為人母了。漂亮的小表妹,像極了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