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迷蹤**

瓷片在掌心硌出紅痕，沈玉桃盯著窗臺上的雪獅貓。那畜生碧綠眼瞳里映著殘月，竟像人似的勾起嘴角。青玉佩在它口中搖晃，系繩上沾著暗紅血漬。

“拿來！“沈玉桃撲過去時，貓兒輕盈躍上屋脊。她半個身子探出雕花窗，夜風卷著血腥味撲面而來。遠處竹林沙沙作響，忽有黑影掠過瓦當。

腰間驟然一緊，玄色大氅裹著體溫罩下。蕭青衍不知何時立在身后，薄繭掌心捂住她欲呼的唇：“不想死就噤聲。“

掌心殘留著藥草苦香，沈玉桃這才察覺他中衣滲著血。白日被毒釘擦傷的手臂泛著青黑，蜿蜒至手背的血管竟呈蛛網狀。

“你中毒了？“她轉身時發釵勾住他衣襟，兩人踉蹌跌坐在貴妃榻上。蕭青衍悶哼一聲，喉間溢出的血珠滴在她鎖骨，燙得心尖發顫。

院外驟然響起金戈之聲，驚蟄的冷喝刺破夜色：“有刺客！護駕！“

蕭青衍卻低笑出聲，染血的唇擦過她耳垂：“沈姑娘現在逃跑，正好坐實通敵罪名。“他指尖勾著段鎏金鎖鏈，“喀嗒“一聲扣住她纖細腳踝，“不如乖乖當本王的藥引。“

沈玉桃還未來得及掙扎，唇上忽地一暖。蕭青衍竟咬破自己手指，將血珠抹在她唇間。鐵銹味在口中漫開時，窗外傳來肉體墜地的悶響。

“王爺，七人皆服毒自盡。“驚蟄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佩刀確屬沈家軍舊部。“

**藥香纏**

天光微熹時，沈玉桃在藥香中醒來。腳踝金鏈綴著十八顆鈴鐺，稍動便發出細碎清響。她望向屏風外影影綽綽的人影，蕭青衍正就著燭火擦拭長劍，半邊身子浸在晨光里，宛如一尊殺戮神祇。

“此毒名喚相思劫。“他突然開口，劍尖挑起個青瓷瓶擲到榻前，“需得中毒者心上人的血為引。“

沈玉桃攥緊錦被，昨夜他染血的唇又浮現在眼前：“王爺是說...“

“沈姑娘覺得，“蕭青衍倏然逼近，劍柄抬起她下頜，“本王為何留你性命？“

窗外忽傳來春杏的哭喊，沈玉桃赤足奔到窗前。她的貼身丫鬟被鐵鏈鎖在院中石榴樹下，腕間鞭痕猙獰可怖。

“春杏什么都不知道！“她轉身揪住蕭青衍衣袖，鈴鐺亂響成一片，“王爺若要人質，我...“

話音戛然而止。蕭青衍忽然將她攔腰抱起，大步走向屏風后的藥池。沈玉桃掙扎間扯開他衣襟，赫然看見心口浮現的曼陀羅紋——那是相思劫發作的征兆。

“解藥需要三樣東西。“蕭青衍將她浸入藥湯，指尖劃過她頸間咬痕，“中毒者的執念，藥引的真心淚，以及...“

他突然咬住她耳珠：“七日七夜的肌膚相親。“

**錦屏亂**

沈玉桃是在第五日發覺異樣的。

蕭青衍的毒斑蔓延至眼尾，看人時總帶著三分迷離。他不再讓她離開寢殿半步，批閱公文也要將人圈在懷中。鎏金鎖鏈換成更長的銀鈴緞帶，稍離三步便會將人扯回胸膛。

“王爺，刑部急報！“驚蟄的聲音在殿外響起時，沈玉桃正被他按在案前研墨。朱筆在折子上勾出血色，蕭青衍忽然將人抱坐在膝頭：“念。“

沈玉桃顫著手打開奏章，越看越是心驚。邊關急報沈家軍失蹤三日，而昨日有人看見她兄長出現在敵國王帳。

“這是誣陷！“她摔了奏章，“兄長絕不會...“

尾音被吞進突如其來的親吻里。蕭青衍扣著她后頸，將嗚咽都碾成破碎喘息。直到廊下鸚鵡撲棱翅膀，他才抵著她額頭輕笑：“愛妃摔奏章的樣子，倒比御史臺那些老東西可愛得多。“

沈玉桃漲紅著臉要逃，卻被緞帶纏住腰肢。蕭青衍貼著脊背壓下來，狼毫筆尖在她掌心游走：“教你寫保命的東西。“

宣紙上漸現“婚書“二字時，殿外突然傳來刺耳尖嘯。十八盞宮燈齊齊熄滅，淬毒的箭雨穿透窗紙。蕭青衍旋身將人護在身下，左肩生生受了一箭。

“閉眼。“他蒙住沈玉桃雙眸的瞬間，劍光如雪綻開。血腥氣混著藥香彌漫，沈玉桃在黑暗中聽見鈴鐺瘋狂作響。

**燼中玉**

沈玉桃再睜眼時，已置身密室。夜明珠嵌在九龍壁，映得蕭青衍面色慘白如紙。他心口的曼陀羅完全綻放，指尖卻還在細細為她包扎掌心擦傷。

“為什么救我？“沈玉桃觸到他冰涼的手，“你明明可以...“

“十年前你給本王的糖人，“蕭青衍突然咳出黑血，“飴糖里裹著半枚虎符。“他自暗格取出個玄鐵匣，匣中糖人與婚書并排而放，“你以為沈家為何能執掌北境十年？“

密道突然傳來腳步聲，驚蟄染血的佩刀擲在地上：“王爺料得不錯，刺客身上都有沈家軍的刺青。“

沈玉桃還欲爭辯，唇上忽然落下冰涼觸感。蕭青衍將虎符塞進她口中，最后的力氣全用在那個血腥的吻：“去驪山找無塵大師...咳咳...玉佩是鑰匙...“

“蕭青衍！“沈玉桃接住他癱軟的身體，終于看清密室全貌——四壁掛滿她的畫像，從垂髫少女到及笄年華。角落木箱里堆著這些年她丟的香囊、手帕，甚至幼時換齒的乳牙。

驚蟄突然劈暈掙扎的少女，將主仆二人塞進密道：“姑娘莫怨，王爺十年前就開始籌備娶您了。“

地門閉合的剎那，沈玉桃看見蕭青衍扶著長劍緩緩站起。他割破掌心在婚書上按下血印，嘴角笑意溫柔得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