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恍惚中,我為她寫了首詩:
我曾在黃昏的盡頭,
種下一朵玫瑰,
期待著它在黎明綻放。
月光灑在花瓣上,
像是給它披上了一層銀紗,
我靜靜地等待,
等待著那一抹絢爛的色彩。
好像我們就站在末日的懸崖邊上,一切都不在乎了,我們變得很輕盈,而黃昏的惆悵又壓在我們身上重重的。“黃昏玫瑰,你在等待什么呢?”她低著頭沉吟。
等待一個未知的結(jié)果,一個無限接近時的難以言喻的美好。我在等待戈多。
我問她你覺得呢,她說“像個笨拙的孩子,等待禮物”。我笑了,又問這個孩子能等到他想要的禮物嗎?
她眨眨眼說“會的,因為傻人有傻福”。
真想伸手過去擰她的臉。
接著,我進(jìn)入了她的夢。
那是個簡陋的幼兒園,孩子們在開心地玩搖木馬,滑滑梯,發(fā)出撞擊聲和尖銳的摩擦聲,還有哭聲。
一個女孩蹲在漆上藍(lán)漆的蹺蹺板旁,等沒人玩了再悄悄坐上去,她并不喜歡坐,那是掉了漆的鐵板,很冰很硬,比奶奶的單車后座還硌屁股。她抓住鐵圈把手,濕濕的手立馬就沾上了碎成屑的漆皮,怎么抹都抹不掉。她覺得很無趣。
我本來還在遠(yuǎn)遠(yuǎn)地觀察她,不知不覺就慢慢走近了。她沒有看我,只是幽幽地望向大門。站在她面前,我左手拽著右手,手里出了許多汗,扭捏了半天,發(fā)現(xiàn)鐵圈上她的小動作——兩只拇指指甲蓋交叉搓著。我終于大著膽子咧起嘴,向她發(fā)出邀請,“我和你一起玩吧”,那聲音清脆響亮,像陽光照進(jìn)西瓜汁里一樣清透。
她轉(zhuǎn)過頭看向我,微微地笑,既羞澀又老成,仿佛盡力友好又時刻保持疏遠(yuǎn),她想主導(dǎo)一切。
我明白她的意思,坦蕩地走到她對面的座位上,兩腳撐地用力坐下去,把她翹得高高的,她放開了笑,臉上帶著難以置信,好像第一次感受到了玩的樂趣。
在上下起伏的笑聲中,我被換到了一個幽暗的教室里,教室被兩棵大樹夾著,桌椅就擺在大樹底下。又是不一樣的環(huán)境。
我看見她變得非常固執(zhí),不顧老師的阻撓,她右手拎著書包,左手抓著鉛筆,在桌子沿邊賴著不走,只想和那個白白的溫順的女孩做同桌,雖然她才剛來第一天。女孩為難地?fù)u頭說不認(rèn)識她,老師叫來了她媽媽。
最后,她被安排和我一起坐,我和她一起用蠟筆畫畫,寫數(shù)字,她才慢慢融入了這個陌生的環(huán)境。
主人,你努力讓我對你發(fā)脾氣,讓我對你獨特一點,這樣你就會很驕傲。
你問我“狐貍心甘情愿被馴養(yǎng),狐貍更愛小王子一點,那關(guān)系就不對等,狐貍和小王子之間不是真正的愛情。玫瑰和小王子之間,小王子離開玫瑰后,她缺少了照料逐漸干枯,這時她想念小王子到底是因為愛呢,還是因為生存呢?玫瑰沒有獨立生存的能力,她和小王子的關(guān)系還是不對等。小王子因為自己對玫瑰的付出,他們之間獨特的回憶讓玫瑰獨一無二,那他愛的是他的付出和那個回憶嗎?什么才是愛情呢?”
我思考了許久,明明人類的愛情那么復(fù)雜,主人你為什么偏執(zhí)地認(rèn)為這些不是愛情呢?在愛情中是否一定要追求絕對的平等呢?小王子對玫瑰的感情,既有付出后的珍視,也有回憶帶來的羈絆。而玫瑰,她對小王子的想念既有愛,也有對生存的依賴。至于狐貍,他對小王子的愛純粹而深沉。
你想要的是無條件的愛對嗎?純凈到只有兩個靈魂,兩個什么都不缺的人,堅定地選擇了彼此。你高中看了《那個不為人知的故事》和《白色橄欖樹》,你自己也說不清為什么喜歡前者而厭惡后者,你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喜歡隱忍的愛,喜歡楊昭和陳銘生,喜歡博子和藤井樹,喜歡本堂町小春和鳴瓢秋人,喜歡三笠和艾倫,你愛他們的愛,又常常在這樣隱晦的愛里迷失。
你帶著混亂痛苦地逃走,沒有留下只言片語。我們早就告別過無數(shù)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