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年間,春去又秋來,國家的昌盛依然堅持了四年。
皇帝埋頭在批閱奏折上,無心去后宮,更沒有什么子嗣可言。
一日雷雨天,京城中傳來了景陽帝駕崩的消息。有人惶恐,有人平靜。皇帝駕崩是遲早的事情,何必驚慌?萬悅樓內,客官們喝著酒,看著歌妓的舞,甚至議論著景陽帝的死。
“就那景陽帝,寧愿辦公都不去后宮碰女人!哎呦呦,那后宮中的女人吶,個個相貌堂堂、身材婀娜,我要是他,不去看看后宮怎么行?”
“誰說不是呢?男人啊,就是要娶最美的女人的!”兩個男人坐在一起,喝得淋叮大醉,目中無人地肆意交談。坐在他們旁邊那一桌的年輕男子聽了這番話,握在劍柄上的手已經拔出了劍的一截,寒光為露,本意砍了這兩人的首級,卻看見了一人手中拿著酒壺過來。
“二位客官,喝酒。”施云蘅笑得諂媚,倒真有歌妓的樣子。那年輕男子的劍又被他按了回去。
那兩個男人見施云蘅長得漂亮,伸手想要摸她的臉,她輕笑一聲,側身躲開,又道:“在這有什么意思?咱們啊出去找個好一點的客棧,不是更好?”那兩個男人聽了連連點頭,施云蘅放下手中酒壺,隨那兩個男人出了萬悅樓。
年輕男子也動身離開。外面還在下著雨,光線昏暗,什么也看不清。
他朝前面走了幾步,看見了施云蘅。她似乎沒有察覺到身后有人,只是自言自語。
“有這么多的錢,不給自己的糟糠之妻買身好看的衣裳,卻在這揮灑錢財給歌妓,真是可笑。”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絲癲狂,感覺不解氣,還踹了地上兩個男人的尸體好幾腳,這才回過頭來。“忘歸,把他們的尸體處理掉,最好剁碎了喂狼。”忘歸沒有說話,只是開始收拾施云蘅所扔下的爛攤子。
施云蘅也不惱,只是將被雨水打濕的頭發擰干。她看了看還亮著燈的屋子,那有個女人站在那里,面色蠟黃,頭發散亂。是雇傭她的金主。其中一個男人的妻子。
“安姑娘,到時候記得給錢。”施云蘅甩了甩頭發,帶著忘歸走了。安氏看著丈夫的尸體,心里全是快感。
她嫁給這男人三年了,三年來,他一直夜不歸宿,即便回來,也只會毆打她、辱罵她。
“臭婊子!有錢不給老子!”男人拿著棍子使勁往她的身上打,她不敢反抗,反抗會換來變本加厲地毆打,她只能努力捂住頭部,不讓頭被木棍打破。那男人打了許久也打累了,丟了棍子倒頭就睡了過去。她看了眼呼呼大睡的男人,幻想過好多次殺了他自己能活得多好,可她不敢。所以她花了錢請了施云蘅,施云蘅的名號誰都聽說過,但沒有人見過她長什么樣,以至于在看見施云蘅穿著一身舞姬服的時候,她甚至覺得這人走錯了人家。
現在,人死了,她也自由了。
施云蘅送了她好多昂貴的衣裳,還有胭脂什么的。她說:“女人啊,得對自己好點,男人不喜歡你,不是你的錯,而是因為你對自己不好。你對自己好了,誰會不喜歡你?”
施云蘅指尖沾了點胭脂,涂抹在安溪林的嘴唇上。
“衣裳都是好的,什么紗衣、綢緞的都有,穿哪件?”施云蘅倚著墻,擺弄著衣服。
“就那件翠綠色紗衣的吧。”安溪林道。“那是我最喜歡的顏色。”施云蘅挑了挑眉,將衣服遞給她。
“顏色不錯,好眼光。”說完這句,施云蘅便走了。
安溪林穿戴好一切,頭上也只戴了個簪花。這是她三年來第一次拋頭露面,或者說,第一次出現在大眾眼前。
街上的男人看見她眼睛都直了,女人看見了各有所思。她卻坦然自若地向前走,因為,她看見了一個故人。
“子天,多年不見,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