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女兒帶回來了,但我們倆仍住在農(nóng)村租的平房內(nèi)。我想要改善自己的環(huán)境,給女兒一個很好的成長條件,在我單身八年后,我想到了再婚。
別人給我介紹的是一個老革命,從小在部隊長大,沒文化,人長得很黑、很矮(1米6)、很丑,比我大十來歲,在部隊是參謀長,從部隊轉(zhuǎn)業(yè)到地方。現(xiàn)任一個大廠的副廠長,WXX(其實就是個閑職)。我看了人以后,感到人長得實在對不起觀眾,還有3個孩子。但該人耿直,如果結(jié)婚后他不會傷害我的女兒,他在廠里有住房,起碼能給我一個安穩(wěn)的家,工資也比較高,是我工資的2倍,在一起生活,經(jīng)濟上也不太緊張。
我與月英商量,她認同我的意見,認為可以考慮。我與他交往,她給我說,他有4個孩子,二兒二女,小兒子過繼給他姐了(他姐也是老革命,無法生育,抱了一個女孩,又過繼了WXX的小兒子,在干休所住),還有一個小女兒也在他姐家,目前在他家就是一個大兒子一個大女兒。我問他,如果我倆結(jié)婚,他小女兒帶回來嗎?因為我還有一個女兒,他小女兒比我女兒小一歲,我?guī)Р涣恕Kf:“小女兒在他姐家,絕不帶回來。”因為他的再三保證,我看他樸實、文化層次低,喜怒哀樂都在臉上,好相處,就與他結(jié)婚了。
我與WXX結(jié)婚后,我與女兒都住到了他家,我還在原廠上班,孩子轉(zhuǎn)學(xué)到他廠附近小學(xué)上學(xué)。
WXX對我寵愛,每天下班后就來接我,二個月后,他把我調(diào)入他廠,在設(shè)備科工作,主管電氣。這個廠很大,在廠部下屬十個車間,各車間都有電氣維修人員,只有下屬車間電工維修不了,才讓我下去解決問題。
這個科室,原有一位交大的學(xué)生主管電氣,我沾了WXX的光,在這個科室混的。因為WXX是領(lǐng)導(dǎo),我不想給他惹麻煩,平時很低調(diào),按時上下班,服從科長的安排,平時就看看小說、雜志,科里同事諞閑傳,我就聽著,從不發(fā)言。
下班回家就做飯,WXX在家里,買糧、買煤、劈柴、生火、包餃子等,重活都是他干的,我燒菜、洗衣服。
別人都不相信,以前他妻子活著時,他什么活都不干的,看得不順眼了,粗話就罵出來了。我們結(jié)婚后,他完全變了一個人,每天精神煥發(fā),高高興興,逢人就說是共產(chǎn)黨讓他娶了這樣一個媳婦。
我呢,很有自知之明,也知道后媽不好當(dāng),從來不說他的兒女,更不用說打罵了,一家五口人過得很平靜。
有次我下班回家,看到WX(WXX的女兒)在哭,我問她為什么哭?她說同院子的Z姓小女孩罵她死了母親,是沒人要的野孩子。我聽連飯都顧不得吃,帶著WX找小Z,給那小女孩說:“WX不是野孩子,她有我這個媽,如果她有什么做得不對,你給我說,我回去教育她,她罵你是不對的,我給你道歉。”對方家長看我態(tài)度很誠懇,說了些場面話,就把這件事情揭過了。
我給WXX買了一件白的確良襯衣,他路過鋪路的地方,柏油點噴在白襯衣上。我說:“沒關(guān)系,我用汽油擦。”吃完飯,我用汽油一點點把柏油點擦干凈,再用肥皂洗,等干了后白襯衣沒有一點墨跡。
我們一家五口人平靜地生活。
那一年多是我生活最安逸的時光,WXX對我很好,我只上下班,做飯,什么事情都不用我操心。雖然我們沒有共同語言,吃完飯后,我看書,他想干啥就干啥,我們從不吵架,連重話都不說一句。我想,如果這樣一輩子也是很幸福的。
但是總有那么一些人,唯恐天下不亂。周XX,該女工與WXX死去的妻子關(guān)系很好,見WXX對我比對他原配好得多,心生不平,就挑他女兒WX鬧。因為我對WXX的孩子不打不罵,該吃讓他們吃好、吃飽,該添衣服都添,從不偏我親生女兒,他們挑不出我的錯,就唆使他女兒欺侮我女兒,他女兒比我女兒大,長得很蠻。我女兒從學(xué)校放學(xué)回來,她找借口打我女兒。我女兒從小是嬌生慣養(yǎng)大的,怎么會受別人欺侮呢?我就回家,好聲好氣地給WX說:“你大了,不能欺侮妹妹。”她不做聲,晚上我給WXX說了此事,WXX火冒三丈,要去打他女兒,我拉攔住了。我說:“你今天打她,明天別人就會說是后媽唆使親爸打親生女兒,你不是給我臉上抹黑嗎?明天你把孩子叫到跟前,給她說說吧。“WXX答應(yīng)了,過不了半個月,WXX又故伎重演,我就與WXX商量,把孩子放到我妹那兒吧,我這樣做,一是為了不讓孩子受欺侮,二是我嫌現(xiàn)在孩子上學(xué)的學(xué)校教育質(zhì)量不行,去城里能上個好學(xué)校,將來孩子有前途,WXX也同意我的想法。第二天我找我妹商量,她同意了,她說:“就讓孩子來吧,讓她和我兒子、女兒一起生活也不錯的。”就這樣我把孩子送走了,自己的孩子不能,卻帶別人的孩子,說我不生氣那是假的,但我也不會去打罵別人的兒女,只是吊個臉不理他們就行了。雖說我們二人還是那樣相處,WXX總感到對我愧疚,休息日陪我去看我女兒,帶出去吃一頓飯,走的時候還給孩子買點小玩意兒,就這樣又混了一年。
有次,他與廠里F書記、S干事坐小車出去了辦事,在路上出了車禍,S干事當(dāng)時死亡,W受的是輕傷,休息幾個月就好了了。我這個人呢,喜怒哀樂從來在臉上看不出來,永遠是頂帶平靜的臉孔對人。我每天去醫(yī)院照顧他,根本就顧不上他的兒女,他兒子也17、18歲了,帶著他妹也能生活了,于是閑言碎語也開始了:“到底是后媽,看到自己丈夫受傷,一點都不傷心”、“丈夫還沒死,就不管娃了,這就是后媽”……我根本就不理那些話,該怎么辦就怎么辦,我在病房呆著無聊,就帶著毛線去打毛衣,這下又成了八卦的新聞:“你看,男人都病成這樣了,還有心思打毛衣,真是對男人一點感情都沒有。”聽了這些話,我都感到奇怪了,難道說非要我哭哭啼啼才算傷心嗎?簡直莫名其妙。我可以不受影響,但WXX聽了,直接就表現(xiàn)出對我的不滿,等他出院回家后,家里不是那么和諧了。我們也會吵架了,更甚至他提出來,他姐說了,他已經(jīng)結(jié)婚,讓他把小女兒接回來,讓我?guī)В耶?dāng)時就跟他吵開了。我說:“婚前你說好的,孩子不帶回來,我照成不了,你一定要帶回來,我們就過不成了。”WXX就不說了,他兒子、女兒一看他沒動靜,就來責(zé)問我,為啥不讓把他們的妹妹帶回來。我連理都不理他們,最后他兒子把他小妹帶回來了。我下班一看,什么話都不說:”你們愛干啥就干啥,我只顧自己“。這種情況過了約一個月,WXX忍不住了,問我想干什么?”我問他:“你們想干什么?開始是趕走我女兒,現(xiàn)在是想趕走我,如你所愿,明天我走。“第二天下班,我去看我女兒,晚上住在我小妹的宿舍里,我的確要讓自己安靜安靜,我不想離婚,只是給各自一段冷靜的時間,同時也給WXX一段時間處理他的家庭問題。大概一周后,我回家去看看,一看家里門換了鎖。當(dāng)時我就火了,問鄰居借來榔頭把鎖砸了,進去收拾我的衣物。WXX回來一看,說不了幾句我倆就大吵起來,他罵了我一句臟話,我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走出這個家,在我妹宿舍住,在廠里見到他就路人。最后通法院調(diào)解,我們協(xié)議離婚了。在離婚協(xié)議書中,他把我倆結(jié)婚時做的那只半裁柜給我了,他對法官說,我?guī)€孩子不容易,給我個柜子可以放衣物。我知道,其實我們關(guān)系還是很好的,但是孩子在中間挑撥,再好的二婚夫妻也不得不分開。
離婚后,設(shè)備科同事都很同情我,在二位科長的默許下,科里二位男同事幫我把一塊床板、一條床凳、一個半截柜,被子衣服等雜物搬到辦公室(一樓)。床板缺一條床凳,YXX到我辦公室轉(zhuǎn)了一下調(diào)侃說:“叫哥我給你拿個凳子。”我知道他是可憐我,想給我?guī)兔Γ倚α诵Α:髞硭昧艘话岩巫舆^來,到現(xiàn)在已過去四十二年了,我還記得他的笑臉,他的話,他拿給我的椅子。YXX雪中送炭的恩情我記住,但無法回報,科里同事的恩情我也記得,也無法回報,只能祝他們健康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