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邵妄瑾準時出現在咖啡館后廚。他系上圍裙，開始檢查咖啡豆的庫存。這個習慣是從三個月前開始的——自從與林芷馨相認后，他發現自己需要更規律的生活節奏來適應這個沒有靈力的世界。

“這批哥倫比亞豆子烘焙度剛好。“他對著清單自言自語，手指劃過包裝袋上的標簽。在前世，這種專注力是用來感知靈力波動的，現在則用在了辨別咖啡豆的品質上。

咖啡館門鈴響起，林芷馨拎著筆記本電腦走了進來。她徑直走向靠窗的位置，這是他們心照不宣的安排——保持適當的距離，又能在需要時快速交流。

“今天要修改企劃案？“邵妄瑾端著濃縮咖啡走過去，注意到她屏幕上打開的表格。

“嗯，公司新項目。“林芷馨接過咖啡，眼睛沒離開屏幕，“前世學過的陣法原理用在物流系統優化上意外地合適。“

邵妄瑾嘴角微揚。這正是林芷馨的風格——將前世的知識轉化為現世的技能。上周她剛用符咒排列邏輯優化了一個快遞分揀系統，獲得了公司創新獎。

后廚傳來烤箱定時器的蜂鳴聲。邵妄瑾回到工作崗位，將烤好的牛角包取出。高溫下黃油融化的香氣讓他想起前世在野外露宿時烤制的食物。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卻在某些細節上奇妙地重合。

下午三點，城市突然斷電。咖啡館陷入短暫的混亂，顧客們紛紛掏出手機照明。邵妄瑾第一時間看向林芷馨的方向，發現她也正望著自己。兩人同時皺眉——這種毫無預兆的全城斷電，在前世往往是靈力失衡的前兆。

“備用發電機啟動了。“小美在柜臺后喊道。

燈光重新亮起時，邵妄瑾注意到林芷馨的電腦屏幕上跳動著異常的數據流。她快速敲擊鍵盤，神情凝重。

“發現什么了？“趁送餐間隙，邵妄瑾低聲問道。

“城市電網出現不明波動。“林芷馨調出一組波形圖，“這個頻率...“

“像不像靈脈共振？“

林芷馨猛地抬頭：“你也感覺到了？“

邵妄瑾不動聲色地點頭。雖然這個世界沒有靈力，但他們對能量波動的敏感度似乎保留了下來。

傍晚交接班后，兩人在附近公園的長椅上匯合。林芷馨打開平板電腦：“我調取了全市的異常事件報告。過去兩周，類似今天這樣的能量波動出現了七次，每次都伴隨著小范圍電子設備故障。“

邵妄瑾從背包里取出筆記本：“我整理了咖啡館顧客的閑聊內容。有三位住在城東的客人提到家中寵物近期異常躁動，兩位醫生提到醫院收治了多例原因不明的眩暈癥患者。“

兩人交換資料，陷入沉思。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如同前世并肩作戰時的剪影。

“要介入調查嗎？“林芷馨問。

邵妄瑾搖頭：“先觀察。這個世界有它的運行規則，我們不能用前世的方式貿然行動。“

“同意。“林芷馨合上電腦，“但我打算申請調到市政電網監測部門，從內部收集數據。“

“我會繼續留意咖啡館的情報網絡。“邵妄瑾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雖然沒靈力了，但這副身體的觀察力還不錯。“

路燈亮起的瞬間，兩人同時抬頭。某種無形的默契在空氣中流轉，就像前世制定作戰計劃時那樣。只是這一次，他們面對的不再是惡靈，而是一個普通世界中的未解之謎。

晚上

邵妄瑾站在咖啡館后廚，手指輕輕撫過咖啡機的金屬表面。水珠順著不銹鋼外殼滑落，在晨光中折射出細碎的光芒。他盯著那滴水珠出神，忽然想起昨天林芷馨發梢沾著的雨滴——當她匆匆跑進咖啡館躲雨時，那滴水珠也是這樣，在她耳邊搖搖欲墜。

“邵哥，這批新到的埃塞俄比亞豆子要不要現在開封？“小林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先開一袋試試。“邵妄瑾收回手，暗自搖頭。最近總是這樣，任何微不足道的細節都能讓他聯想到林芷馨。

磨豆機開始運轉，咖啡香氣彌漫開來。邵妄瑾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專注于工作。但當他看到第一個心形拉花成型時，胸口又泛起熟悉的刺痛——這是林芷馨最喜歡的圖案。

“你今天拉花特別好看。“不知何時，林芷馨已經站在柜臺前，指著咖啡上的心形微笑。

邵妄瑾的手抖了一下，他急忙穩住手腕，卻控制不住。“晚安。老規矩？“

“嗯，謝謝。“林芷馨取出筆記本電腦，走向她慣常的座位。

邵妄瑾望著她的背影，喉結滾動。淺灰色西裝外套，黑色直筒褲，馬尾辮隨著步伐輕輕晃動——這樣普通的職場裝扮，在他眼里卻比任何靈術都耀眼。他想起前世她穿著靈袍戰斗的模樣，兩種截然不同的形象在腦海中重疊，讓他的心跳漏了半拍。

“你的咖啡。“他將杯子輕輕放在林芷馨桌前，刻意保持著恰當的距離。

林芷馨頭也不抬地敲著鍵盤：“放這就好，謝謝。“

邵妄瑾站在原地，嘴唇微動，最終卻什么也沒說。他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青色，想問她是不是又熬夜工作；看到她左手無名指上的創可貼，想問她的手怎么了；甚至想伸手撫平她微微蹙起的眉心——但他什么都沒做，只是沉默地退回柜臺。

“邵哥，“午休時小林湊過來，“你是不是喜歡芷馨姐啊？“

邵妄瑾差點被水嗆到：“胡說什么。“

“你看她的眼神，“小林促狹地笑，“跟看咖啡豆完全不一樣。“

邵妄瑾沒有回答，只是低頭擦拭已經一塵不染的咖啡機。他當然知道自己的感情，但也清楚地知道界限在哪里。前世他們是并肩作戰的同伴，今生是偶然重逢的舊識，僅此而已。林芷馨從未表露過超出友誼的意向，而他絕不會越界。

下午三點，林芷馨收拾電腦準備離開。邵妄瑾注意到她揉太陽穴的動作，終于忍不住開口：“頭疼？“

“嗯，可能是盯著屏幕太久了。“林芷馨勉強笑了笑。

“等一下。“邵妄瑾轉身從保溫箱取出一個紙袋，“薄荷茶和蜂蜜松餅，帶著路上吃。“

林芷馨驚訝地接過紙袋：“你怎么...“

“看你最近常熬夜。“邵妄瑾避開她的視線，“隨手準備的。“

這是謊言。他其實記下了她所有的習慣：周二喜歡加雙份奶，周五會點檸檬蛋糕，陰雨天容易偏頭痛...這些細碎的觀察，是他唯一允許自己放縱的奢侈。

“謝謝。“林芷馨的聲音柔和下來，“你總是這么...“她的話沒說完，手機突然響起。接完電話后，她匆匆告別：“公司有急事，明天見。“

邵妄瑾望著玻璃門外她遠去的身影，直到轉角處再也看不見。他機械地收拾著她用過的咖啡杯，指尖輕觸杯沿——那里有她留下的淡淡唇印。

“邵哥，這個要收嗎？“小林指著林芷馨忘在桌上的鋼筆。

“我來處理。“邵妄瑾接過鋼筆，小心地放進抽屜。這是她最常用的那支，暗藍色的筆身上有一道細微的劃痕。明天她會來找，這樣他們就又能多說幾句話。

夜幕降臨，邵妄瑾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街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孤獨地搖曳在水泥地面上。他想起今天林芷馨接過紙袋時指尖的溫度，想起她發間若有若無的茉莉香氣——這些細小的饋贈，足夠溫暖他接下來無數個獨自醒來的清晨。

自從前世她的“死”，讓他真正的意識到原來這個世界真的有一見鐘情，情難自已。

他知道這份感情注定無果，就像前世那場未能說出口的告別。但至少這一世，他能以朋友的身份站在她身邊，能每天為她泡一杯咖啡，能在她疲憊時遞上一塊松餅。這就夠了。

路燈下，邵妄瑾輕輕按住胸口。那里跳動著一份沉默的、永不宣之于口的愛意，安靜得像咖啡館角落里的塵埃，在陽光照不到的陰影處，無聲地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