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玨握著冰魄珠踏入潮生閣時,星砂琉璃燈正映著滿室暖光。今日是星穹學院百年燈宴,三千小世界的修士齊聚歸墟,檐角懸掛的長明燈在暮色中連成星河。林雪兒執筆為新生題寫命牌的手忽然一顫,朱砂在“慕昭陽“三字上暈開血痕——這是慕昭明三日前送來的遺孤。
“師尊,冰魄珠有異。“少年帝王展開鮫綃,珠內清漪的虛影正在消散,“北海傳來急訊,極淵之眼浮現雙月倒影。“
話音未落,檐下長明燈突然齊齊轉向。星砂在琉璃罩內凝成箭矢,指向東南海域。林雪兒霜降劍感應到什么般震顫,劍格冰魄雀的眼珠滲出黑血——這是三百年前顧天行殞身時的異象。
慕昭陽腕間金鈴突然炸響。孩童懷中掉出半卷《天外星陣圖》殘章,泛黃的紙頁遇風即燃,灰燼中浮出顧天行的手書:“雙月同輝時,星門即歸墟。“星砂灰在虛空拼出幽熒界劍冢的影像:本該被冰封的巖漿海再度沸騰,數萬柄殘劍倒懸成星蟲繭的脈絡。
“帶我去冰魄殿!“林雪兒抓住溟玨手腕。玄冰階在她足下凝結,卻在觸及殿門的剎那融化——本該供奉清漪遺骨的水晶棺空空如也,棺底刻著帶血的殄文:“慈母骨,弒神刃。“
星溟的星軌儀突然從月墟觀測站傳來警報。投影中,七十二盞長明燈正被某種力量扭曲成星蟲復眼,每個瞳孔都映著蕭煜殘魂被鎖鏈貫穿的畫面。
潮生閣地脈突然震動。慕昭明破開虛空現身時,焚寂劍正釘著個渾身纏滿星鏈的修士。那人面具碎裂的臉讓林雪兒呼吸停滯——竟是本該灰飛煙滅的陸明軒,只是右眼嵌著溟樞的玄冰瞳,左臂爬滿顧天行特有的蠱紋。
“他們在復活星種。“慕昭明劍尖挑開修士衣襟,心口星核跳動著與星溟同源的頻率,“三日前幽熒界失蹤的三百劍修,都被做成了活體陣盤。“
溟玨的冰魄珠突然脫手懸空,映出駭人景象:北海極淵深處,清漪的遺骨正被星鏈拽向雙月倒影。每根鎖鏈末端都連著個玄陰體少女的魂魄,她們額間星印與慕昭陽腕間金鈴共鳴。
“師尊小心!“星溟的傳音被刺耳蟲鳴打斷。三千盞長明燈同時爆裂,星砂凝成的顧天行虛影立在殿頂:“好女兒,為父這份賀禮可還驚喜?“
霜降劍引動歸墟潮汐時,林雪兒驚覺劍氣被某種力量抵消。星砂中浮出十二面青銅鏡,每面都映著她不曾知曉的往事:清漪分娩時剖出的不止雙生子,還有顆裹著星蟲的肉胎;蕭煜刺入自己丹田的劍鋒,挑出的金丹早已被蠱王寄生。
“你以為斬斷的是因果?“顧天行的虛影愈發凝實,“不過是替為父溫養星種罷了。“
溟玨的蠱笛突然發出悲鳴,十二尊冰魄鮫衛在星砂中化作血霧。少年帝王的玄冰瞳迸裂,露出底下蠕動的星蟲觸須:“師尊...快毀珠......“
林雪兒捏碎冰魄珠的剎那,清漪的遺骨從極淵破空而至。骨身纏繞的星鏈突然勒住她脖頸,顧天行的狂笑震動星穹:“你以為這是誰的骨頭?“
當雙月徹底重疊時,歸墟海域升起三百根青銅柱。星溟的星軌儀顯示,七十二處星門正在融合成巨大的蟲繭。慕昭陽腕間金鈴炸開,孩童的哭喊突然變成蒼老的聲音:“林雪兒,看看這是誰?“
虛空裂縫中浮出冰棺,棺中沉睡的竟是三百年前的她。另一個“林雪兒“緩緩睜眼,霜降劍直指本尊咽喉:“師姐,該把星核還給我了。“
星砂在此刻凝滯。林雪兒看見顧天行的虛影沒入冰棺,雙月之光將整片歸墟染成血色。當假身劍鋒刺入她丹田時,星溟的嘶吼與溟玨的鮫人淚同時抵達——
星蝕的劍鋒離林雪兒咽喉僅剩半寸時,一道青光自虛空劈落。青銅碎片裹著星砂凝成屏障,將假身震退三步。云無涯踏著破碎的星門殘骸現身,玄色長袍上繡著褪色的星鏈紋路,手中提著的天機鏡映出顧天行扭曲的元神。
“星鏈執法使第七席,云無涯。“他指尖劃過鏡面,鏡中星蝕的倒影突然炸成齏粉,“特來清理門戶。“
林雪兒借機后撤,霜降劍引動潮汐結成冰牢。她瞥見云無涯頸間掛著半枚玉玨——竟與蕭煜當年贈她的定情信物同源。鏡光掃過溟玨碎裂的玄冰瞳,少年帝王眼眶中鉆出的星蟲觸須瞬間僵直:“天機鏡照魂,閣下還要裝多久?“
云無涯揮袖展開星圖,七十二處星門的軌跡在天機鏡中交織成繭。他彈指擊碎慕昭明劍靈的寄生觸須,焚寂劍靈少女的虛影終于恢復清明:“雙月非月,是'蝕月使'的瞳孔。顧天行不過是祂在三千小世界的傀儡。“
鏡光轉向冰棺中的假身,星蝕的皮囊如蠟般融化,露出底下蠕動的星蟲本體。云無涯劍指歸墟海面:“清漪遺骨在海底祭壇,你們拿到的不過是星蟲繭的蛻殼。“
星溟突然發出痛苦嘶吼,額間星印裂開血口。云無涯將天機鏡按在他眉心,鏡中浮現蕭煜被星鏈禁錮的身影:“想要救他,需引雙月之光入歸墟之眼——但代價是解封蝕月使本體。“
青銅門在血月下徹底洞開,蝕月使的威壓碾碎半數長明燈。林雪兒踏著云無涯結出的星砂陣紋,霜降劍引動清漪遺骨中封存的涅槃火。溟玨的鮫人血滲入海面,極淵之眼浮現出真正的遺骨——竟被鑄成弒神劍的劍胚。
“師姐,接劍!“慕昭明突然奪回焚寂劍的控制權,劍靈少女化作流光沒入劍胚。云無涯的天機鏡迸發青光,將雙月之輝折射向弒神劍。星溟在癲狂中抓住星鏈,任由蟲化的右臂被絞碎:“師尊...斬月!“
林雪兒的劍鋒貫穿蝕月使虛影的剎那,歸墟的時間驟然凝滯。她看見云無涯玉玨中的蕭煜殘魂睜開眼,也看見青銅門內伸出萬千星鏈——那后面是無數個被星蟲吞噬的小世界。
“這才剛開始。“云無涯的鏡面映出深空中的星巢,“蝕月使,不過是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