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人還沒到門口,清亮又帶著急切的聲音已經(jīng)傳了出去,“柳姨,快!我們現(xiàn)在就搬!”
守在門外的柳姨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還沒反應(yīng)過來,姬昭月已經(jīng)一陣風似的刮到了她面前。
“搬……搬家?”柳姨愣了一下,看著王妃亮晶晶的眼睛和紅撲撲的臉頰,瞬間明白了過來。
“對!就現(xiàn)在!馬上!”姬昭月用力點頭,拉著柳姨的手臂就往自己原來的院子方向跑。
“哎,王妃您慢點!”柳姨被她拽得一個趔趄,哭笑不得地跟上,“地上滑,仔細腳下!”
姬昭月哪里聽得進勸,腳下生風,恨不得立刻就把所有家當都挪進那夢幻般的琉璃房里。
等兩人氣喘吁吁地趕回之前的小院,開始收拾東西時,姬昭月才傻了眼。
她看著屋子里堆放的物件,一時間有些發(fā)懵。
這才住了多久?兩個月?
當初她孤身一人,帶著個小小的包袱就住進來了。
可現(xiàn)在……
衣箱摞了好幾層,里面塞滿了各式各樣的衣裙布料。
梳妝臺上瓶瓶罐罐擺得滿滿當當?shù)摹?/p>
還有一箱子的話本,幾卷畫軸,甚至還有一套她閑來無事?lián)v鼓出來、尚未完工的木質(zhì)小玩意兒。
“我的天……”姬昭月看著這景象,忍不住哀嚎一聲,“我什么時候買了這么多東西?”
柳姨站在一旁,看著自家王妃目瞪口呆的樣子,眼里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了。
姬昭月嘴角抽了抽,看著這“甜蜜的負擔”,一時竟不知該從何下手。
“搬!都搬走!”她擼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場的架勢。
一開始還興致勃勃,可來回幾趟之后,姬昭月就感覺胳膊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她抱著一摞書冊,腳步虛浮地往外走,嘴里不停地念叨:“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柳姨看她累得小臉通紅,額上見了汗,連忙上前接過:“王妃歇歇吧,我來就好?!?/p>
“不行,我的寶貝,得親自搬!”姬昭月嘴上逞強,身體卻很誠實地靠在門框上喘氣。
眼看這樣下去,天黑也搬不完,姬昭月終于認清了現(xiàn)實。
“柳姨,”她有氣無力地擺擺手,“去……去把馬車拉來?!?/p>
柳姨忍著笑,應(yīng)聲去了。
最后,裝了滿滿一馬車,才總算把所有東西都裝上了。
姬昭月累得癱坐在馬車旁的石墩上,看著塞得滿滿當當?shù)能噹?,欲哭無淚。
她捶著自己酸痛的胳膊,對著柳姨信誓旦旦地保證:“我發(fā)誓!以后再也不亂買東西了!搬家太可怕了!”
柳姨遞給她一塊干凈的帕子擦汗,只是笑著,并不戳穿她。
王妃這記性,怕是好不了幾天。
總算把最后一箱東西也搬進了琉璃房。
姬昭月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像是被拆開重組了一遍,酸軟得不像話。
她幾乎是撲著沖向客廳里那張看起來最柔軟寬大的軟塌。
“砰”的一聲,她整個人呈大字型攤在了上面,一動也不想動了。
仿佛魂魄都被剛才那趟累死人的搬運給抽走了,只剩下一具疲憊的軀殼。
柳姨跟在后面,看著自家王妃這毫無形象的樣子,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搖了搖頭,開始動手拆箱歸置。
輪椅滾動的聲音極輕,近乎無聲地滑了過來。
秦墨停在了軟塌邊。
他手里端著一杯茶,熱氣氤氳,顯然是剛沏好的。
姬昭月閉著眼睛,只覺得鼻尖縈繞著一股清雅的茶香。
她費力地掀開一條眼縫,看到遞到面前的茶杯,還有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
也顧不上燙,她伸過手接住,就著躺倒的姿勢,仰頭咕咚咕咚灌了大半杯。
溫熱的茶水順著喉嚨滑下,驅(qū)散了不少疲憊,她這才長長地、滿足地喟嘆一聲。
“活過來了……”
秦墨感覺到她累癱的樣子,嘴角不自覺地彎了彎,片刻后才開口,“王妃的藥效果顯著,我最近感覺眼睛似乎能察覺到一些光亮了?!?/p>
“真的?”姬昭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從軟塌上彈坐起來,眼睛瞪得溜圓,立刻就把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能看見嗎?是這邊?還是這邊?”
秦墨眼前的黑暗中,似乎真的捕捉到了一點模糊的輪廓晃動,他下意識抬手,準確地抓住了那只在他面前搗亂的手。
“只是白天光線充足時,偶爾能感覺到一點,并不真切?!彼忉尩?,握著她的手腕沒有松開。
姬昭月被他抓住手,先是一愣,隨即抽回手,陷入了思索。
她給秦墨用的藥都是溫養(yǎng)身體、修復經(jīng)脈的,并沒有針對眼睛的成分。
難道他這眼睛的問題,根源不在眼睛本身?
姬昭月湊近了些,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搭在他的眼皮上。
“別動?!彼Z氣嚴肅。
一股無形的精神力從她指尖探出,小心翼翼地滲入秦墨的眼部,然后如同細密的蛛網(wǎng),一寸寸向周圍蔓延,最終覆蓋了他整個腦部區(qū)域。
她仔細探查著每一條經(jīng)絡(luò),每一個細微之處。
片刻后,姬昭月心里有了判斷,“果然如此?!?/p>
她收回精神力,睜開眼,看著秦墨平靜無波的臉,問道,“你還記得,你的眼睛是怎么看不見的嗎?具體過程?!?/p>
秦墨垂下眼簾,似乎在努力回憶那段塵封的過往。
“醒來時,只是手腳失去了知覺,眼睛并無大礙。”
“是在回京途中,遭遇了一場意外之后,才開始出問題的?!?/p>
“意外?”姬昭月追問,“就是韓風救了你的那一次?”
“嗯?!鼻啬c頭,“當時我乘坐的馬車突然失控,從山坡滾落,我的頭撞到了車廂壁?!?/p>
“剛醒來時,除了頭有些昏沉,并未察覺異樣。”
“回京修養(yǎng)了一段時日,視力便開始逐漸模糊,越來越差,最后就完全陷入黑暗了。”
他敘述的語調(diào)很平穩(wěn),仿佛那段痛苦的經(jīng)歷與他無關(guān)。
“那就對上了?!奔д言铝巳?,“你的眼睛本身沒毛病,問題出在腦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