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平走到書桌前仔細的端詳起來，突然目光冷冽，手便伸向了桌上的一卷竹簡，“父親，你可動過這兵力布防圖”
姜鳴面色一沉，搖了搖頭，“原來，他們的目標是這個”
這是姜北坐不住了，“什么？他們偷了兵力布防圖，這可完了，爹，咱們趕緊換防吧”
姜平卻緩緩抬頭跟姜鳴對視一眼，陰沉的眼眸中仿佛醞釀著狂風暴雨
姜北話音未落，書房的門便被“砰”的一聲巨響撞開，仿佛被攻城錘砸中了一般。
一名親衛連滾帶爬地闖了進來，身上的甲胄滿是磕碰的凹痕，沾滿了黃塵與草屑，嘴角掛著一絲刺眼的血跡，尚未凝固。他甚至來不及行禮，單膝跪地的動作都搖搖欲墜，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大將軍！少將軍！不……不好了！我軍……我軍運往鷹嘴崖的糧草隊，在半個時辰前，被南遺人劫了！”
整個書房的空氣仿佛瞬間被抽干。
“你說什么？！”姜北本就緊繃的神經“嗡”的一聲徹底炸開，他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三兩步沖過去，一把揪住那親衛的衣領，將他提得雙腳離地，雙目赤紅，唾沫星子都快噴到對方臉上，“一整隊糧草！上萬石的軍糧！你說劫就被劫了？護送糧草的五百弟兄都是死人嗎！啊？！”
那親衛被他搖得七葷八素，頭盔都歪到了一邊，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將軍……南遺人……有備而來，是精銳騎兵，人數……人數遠勝于我，兄弟們……兄弟們盡力了！”
“盡力了？！”姜北怒吼一聲，一把將他推開，那親衛踉蹌著撞在門框上，發出一聲悶哼。
姜北卻看也不看，氣得在原地來回踱步，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猛獸，每一步都仿佛要將地板踩穿。他猛地回頭，望向從頭到尾都未曾挪動一步的姜平和姜鳴，眼神里充滿了焦躁和一絲不解。
“爹！大哥！你們怎么還坐得住！”他咆哮道，“先是兵力布防圖，現在又是軍糧！南遺人這是要挖我們的根，斷我們的命脈啊！這仗還怎么打！”
姜鳴的臉色沉靜如水，只是那雙飽經風霜的深邃眼眸里，有一道駭人的寒光一閃而過。他沒有理會暴跳如雷的三兒子，而是將目光投向了長子姜平，眼神中帶著詢問。
姜平緩緩起身，走到那名親衛面前，親自將他扶了起來，又從桌上倒了一杯尚有余溫的茶水遞過去，他的聲音平穩得可怕，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剛才聽到的不是足以動搖軍心的噩耗，而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喝口水，慢慢說。”
親衛受寵若驚，連忙接過，滾燙的茶水入喉，總算壓下了喉間的血腥氣。
“傷亡如何？對方來了多少人馬？從哪個方向來的，又往哪個方向退了？”姜平一連串的問題清晰而冷靜，像一把鋒利的刀，瞬間剖開了混亂的局面。
親衛被這鎮定的氣場感染，也定了定神，邏輯清晰地回道：“南遺人大概有三千騎兵，全是輕騎，來去如風，突然從北面的黑風谷里鉆出來，就像早就在那等著我們一般。我們……我們護糧隊傷亡過百，其余弟兄被打散了，糧草……一粒未剩。他們得手后，便直接朝著南邊退去了。”
“知道了，下去找軍醫包扎。”姜平的語氣依舊平淡。
“大哥！”姜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沖到姜平面前，“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在這喝茶？那可是我們一個月的口糧！現在軍中斷糧，不出十日，軍心必亂，到時候南遺人只要把咱們一圍，我們就是甕中之鱉，死路一條！”
姜平終于抬眼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古井無波，看得姜北一肚子火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憋屈得不行。
姜平沒有理會他，而是轉身對著一直沉默不語的姜西道：“二弟，你馬上帶親衛營去換防，按第二套方案執行，記住，要快，要悄無聲息。”
“是，大哥！”姜西深知事情緊急，沒有片刻耽誤，抱拳領命后便轉身欲要離開。
“二弟，”姜平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多了一絲溫度，“萬事小心。”
一旁的姜鳴也上前一步，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了拍姜西的肩膀，眼神堅毅如鐵，“去吧，姜家的兒子，沒有孬種。”
姜西重重點頭，快步離去。
姜北看著這架勢，更是急得抓耳撓腮，“我也去！我陪二哥去！”說完拔腿就要去追。
“站住！”姜平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大哥！你就讓我去吧，我呆在這兒能活活急死！”姜北一臉憋屈地轉過身。
“你這火燒屁股的急性子什么時候能改改？”姜平有些無奈地揉了揉眉心，“你腦子里是不是也長滿了肌肉？二哥去換防，動靜越小越好，你跟著去，是嫌南遺人不知道我們在做什么嗎？”
頓了頓，他繼續道：“你也走了，是打算讓年過半百的爹親自去守大營？還是我這個軍師去守，現在敵暗我明，萬事切不可大意。”
姜北被說得啞口無言，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卻還是忍不住小聲嘟囔著：“那群南遺的酒囊飯袋，借他們個膽子也不敢來偷襲大營……”
他的聲音雖小，但在寂靜的書房里卻格外清晰。姜平一個凌冽的眼神掃射過去，姜北脖子一縮，立刻閉上了嘴，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悻悻地拱手道：“知道了大哥，我現在就去巡查大營，加強防衛，行了吧！”
說完，他便氣沖沖地轉身走了，腳步聲重得像是在跟地板置氣。
看著三兒子的背影，姜鳴一直緊繃的嘴角，竟微不可查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嚴肅。
直到書房里只剩下父子二人，姜鳴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平兒，你怎么看？”
姜平走到沙盤前，目光落在鷹嘴崖和黑風谷的位置，手指在上面輕輕劃過，形成一條無形的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