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2:30的公路上,一輛黑色出租車在公路上疾馳,伊利坐在后座,看著手機里不斷彈的信息,煩躁的粗略看了一眼。
[來財]你什么時候到?在路上了嗎?
[來財]到了給我發信息,我下去接你。
上午才參加完外公的葬禮,心里總感覺有什么在堵著,渾身不舒暢。伊利抬手扯松了領帶,脫去了身上的西服,這時手機又亮了一下。
[FEB4]到了你爸那兒要聽話,知道嗎?要和你哥哥好好相處。
[牛奶]知道了媽。
哥哥……
伊利已經好久沒叫過這個稱呼了,他唯一對他所謂的哥哥記憶還停留在七歲那年。
爸爸和媽媽離婚一年后。爸爸領著一個陌生的女人回家,媽媽在得知爸爸要和這個陌生女人結婚后要求帶走一個孩子。
于是就把自己帶走了。那天雨很大,伊利只看見在不遠處的爸爸撐著傘,親昵的摟著那個陌生女人,而伊文淮,也就是自己的哥哥站在他們中間,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和媽媽一步步離去,坐上汽車揚長而去。
伊利坐在車上眼里滿是不舍:“媽媽我還可以再見到爸爸和哥哥嗎?我們為什么要走?那個阿姨是誰啊?”紀月抱著伊利親了親他的臉道:“你以后和媽媽在一起生活好不好寶貝?”
伊利也記不清當時自己回答了什么,反正一直到現在十年過去了,他都沒再見過他們。他只知道偶爾在半夜的時候紀月會偷偷出去打電話,回來后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的樣子。直到他上了初中,在一次起夜喝水時又聽到了紀月在陽臺打電話,伊利站在墻角默默的聽著。
“我自己可以養他用不著你在這假惺惺,你以后別再打探我們的生活了”
“你也別給我打錢了,我用不著!”
說完便氣憤地掛斷了電話,紀月轉身便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睛,心里一驚,將手機往身后藏:“利…利利,你怎么在這還沒睡啊…?”
伊利盯了紀月半響,什么也沒說,轉身走了。直到傳來一聲重重的關門聲,紀月才回過神來。
伊利躺在床上,腦中反復想起剛剛紀月說的話。那時他14歲,他只知道自己的父親與另一個女人成了婚之后就拋棄了他和他媽媽。
這讓伊利很不理解,同時也很厭惡父親的行為,為什么他可以帶著伊文懷生活卻要把自己送走。
祭月站在伊利房門外看著從門縫傳來的絲絲光亮,輕輕敲了敲房門,溫聲道:“利利很晚了,早點睡吧。”
伊利賭氣般重重地拍下開關,房間陷入一片昏暗,卻不知在這昏暗下,伊利的枕頭早已被浸濕。
在這件事過去后沒幾個月,紀月突然告訴伊利自己要出國了,紀月的手撫上伊利的臉,卻被伊利片頭躲開了,她也不惱。簡單交代了幾句,便提著行李箱走到玄關處換鞋
“媽媽在國外找了份工作,以后外公會來接你,你以后要聽外公的話利利媽媽有時間就馬上來看你。”
伊利看著媽媽離開的背影,嘴里小聲道:“明明說好的要一直和你在一起生活的”,可是紀月沒有聽見。
在接下來的兩年中,紀月按照之前的約定,每當公司放假,就買了最早的機票回m市看伊利。某天伊利來到家門口,剛把鑰匙插進鎖孔,就聽見鄰居的談論聲
“哎,你知不知道紀月去了國外之后和一個男的好上了。”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唉,我也是聽我侄女講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他小兒子也太可憐了吧,又沒爹沒娘管的……”
伊利聽著鄰居們的議論聲,身側的手不自覺的攥緊,直到手心傳來清晰的痛感,他才回神。
其實伊利自己也發覺到了,最近這一年來,紀月來看他的次數越來越少,每次來了也待不了幾天就趕著要走。
偶爾幾次伊利還能理解為是工作太忙,可次數多了,不免讓伊利產生懷疑。
在他17歲那年,外公去世了,外公躺在人行道上,手上還拎著一個塑料袋,地上則是滾落滿地的蘋果。
這一幕被伊利親眼目睹,他還記得外公出門前笑著問他:“小利啊,你想吃什么水果?外公去給你買。”
伊利刷著手機淡淡道:“都可以。”
“好嘞,等外公回來給你做飯吃。”
可等再見到外公,他已倒在地上,旁邊停了一輛車,周圍圍了一圈的人。
外公去世后,按道理來說紀月應該來接伊利,伊利也是這樣想的,于是便打去了電話。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有人接。
“喂?”
是個男聲,伊利皺了皺眉,低頭看屏幕,確實是季月的電話沒錯,于是又把手機放回耳邊。
“我找一下紀月,我是伊利。”
“喂利利呀,怎么了嗎?”好一會紀月的聲音才從電話中傳來。
“外公死了,你不來接我嗎?”
紀月聽后愣了一下,想了想道:“我已經和你爸爸商量好了,你去他那里住,媽媽這有些是不太方便。”
伊利聽后沒有太大反應,直接掛斷了電話。
這時手機震動了一下,伊利拿起手機,是一條好友申請,上面備注寫著:
“我是伊季宇”
伊利猶豫了一會兒,點了同意,對面馬上就發來了信息。
[來財]小利啊,我已經給你買了來a市的機票。
[牛奶]??誰說我要去了?
[來財]你媽媽那里不方便,你身上也沒錢,而且咱都多久沒見了,我和你哥都想見你。
[牛奶]不需要。
[來財]那實在不行,我親自去接你。
伊利其實知道為什么紀月總是找借口不想要來接他去國外,因為那個男的。具體是因為什么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如果伊季宇要親自來接他的話,他住在這么簡陋的地方,某天突然來了個穿著西裝,坐著豪車來接他的男人,必然會引起鄰里的關注。
伊利不想被人議論,他們自以為八卦的言語卻像針一樣一針針扎進伊利的心里。他不想成為別人口中那個被拋棄的孩子。
[牛奶]不用,我自己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