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靜靜地為楚歷把脈，柳蕓綺在一旁站著，捏著帕子極度緊張，她進屋的時候就派人去快馬加鞭地把楚王請回來了，只是一時半會人還沒回來，屋子里嗚嗚泱泱地站了許多人，只是卻沒幾個能真的派上用場的。

“貴公子從山坡上滾落下來，皮膚上的這些劃傷倒是小事，都是外傷，可最嚴重的是這右臂，已經是斷了，老夫待會準備一下工具為他重接斷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要觀察小公子是否起熱，我觀其癥狀，面色蒼白、冷汗淋漓，按壓腹部時明顯皺眉，可能為痛感強烈，脈搏微細欲絕，恐為……恐為……”

大夫支支吾吾半天不出聲，柳蕓綺急的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問道：

“還請大夫直言！”

大夫長嘆一口氣，接著說道：

“恐為腹內脫癥，此乃絕癥，王妃要做好心理準備?。　?/p>

（搜了一下脾臟破裂沒有更好的名稱，就當是我胡謅的吧?。?/p>

柳蕓綺得到這個答案的時候當下就呆立在原地，她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今早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怎么去了一趟書院回來，大夫就說他性命垂危，要她做好心理準備了？

狗屁的心理準備！

她反應過來的瞬間就汗濕了后背，恰好這個時候楚詢快馬趕了回來，他剛踏進門，柳蕓綺就哭嚎一聲撲進他的懷里，他張開雙臂支撐住柳蕓綺，看向大夫，大夫就又把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顯然楚詢也并不能接受這個結果，他冷哼一聲看向大夫，做了這么多年楚王，氣勢還是很唬人的：

“你好生看顧我兒，我即刻進宮去求皇兄，把最好的太醫請來，若是我兒有任何閃失，你們全都要給他陪葬！”

大夫被嚇得一哆嗦，雙膝一軟跪了下去，屋子里的奴仆也都跪下分擔主子的怒火，只是楚詢這個時候還有閑心安慰柳蕓綺：

“莫哭，莫急，我即刻進宮，你在這里好好守著厲兒。”

柳蕓綺此刻哭的六神無主，梨花帶雨，聞言只知道點頭。楚詢就招手讓丫鬟扶著她，剛進門又大步流星地走了。

另一邊，楚昭昭的院子里。

楚燁聽了暗衛描述的那邊的場景，看向李大夫，李大夫立刻會意地問道：

“可有嘔血便血之癥？”

暗衛搖搖頭說道：

“從常山到楚王府一路回來半個時辰，他衣衫雖然破爛但也干凈，并無血漬。”

李大夫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搖搖頭說道：

“既無便血嘔血，便不是脫癥，大概只是撞得暈了過去?！?/p>

楚燁手里把玩著一個玉佩，背著手看向院子里的梅花樹，神色莫名，不知道有沒有聽到李大夫的后半段話，他的本意本來就是給柳蕓綺找點事情做，讓她不要像是蒼蠅一樣沒事就在自己妹妹身邊嗡嗡地轉悠，至于楚歷到底病情如何，楚燁并不關心。他這個弟弟活著才最好，活著才能牽制住柳蕓綺，若是早早地就死了，那還有什么玩的意思！

楚詢進宮帶著太醫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接近傍晚，楚昭昭起熱中午沒用膳，楚燁也沒胃口，二人此刻正一起吃他們的午晚膳，病人要吃的清淡，楚昭昭面前擺著一碗加了蜂蜜的高粱粥，桌子上擺著幾碟小菜，各有各的風味。楚燁為了讓她更有食欲，便也陪著她一起用的清淡，只是楚昭昭這個時候正因為剛才要求吃櫻桃糕被拒絕而生悶氣，二人一時也無言。青瓷站在她身后為她布菜，見她神色厭厭，狀似無意地提起道：

“剛才去管事那里領咱們院子的月錢的時候，好像看到承啟第那邊亂成一團，聽下頭的人說是小公子驚了馬，從山坡上滾落了，摔的有些嚴重，到現在還沒醒呢！渺渺姑娘陪著繼王妃一直守著，也不知道現在人醒了沒有。”

楚昭昭一下子來了精神，眼睛都變亮了，第一反應就是去看楚燁，可楚燁端坐在她對面，老神在在地喝粥，看起來一點都不心虛的樣子，像是行得正坐的直。但是楚昭昭也覺得有點奇怪，兄長的反應太過平靜，倒像是早就知道一樣。不過沒事，她不關心這個，只關心結果。

“真的？他也病了？好端端地怎么驚了馬？”

青瓷見她感興趣，手上不停地給她夾菜，見她一邊吃一邊眨眼等待下文，抿嘴笑了一下：

“王爺下午把太醫請回來的時候，就把書院的人叫了過來，說是審問了整整一個時辰，摔下山坡身亡的寶馬也被拖了回來，只是沒有任何異常，查了馬的飲食沒查出什么問題，也查了當時的圍場周邊，沒發現什么人為的痕跡，書院的人一口咬定這是意外。王爺雖然貴為皇親國戚，可青山書院里的夫子都是極其有學識的人，教出來的學生也不乏在朝中為官的，沒有證據王府也拿書院沒什么辦法。

不過繼王妃一口咬定是有人要害小公子，所以一時半會也沒個結果。”

楚昭昭冷哼了一聲說道：

“她不知道又憋著什么壞水呢！楚王心中擔憂他的幼子，只怕又要看我和哥哥不順眼，你叫咱們兩個院子里的下人這段時間夾起尾巴做人，別到時候又惹了楚王不痛快，到時候去看望人家要說我們假惺惺，不看望又要說我們冷心冷肺?！?/p>

青瓷笑了笑，知道她就是隨口抱怨沒放在心上：

“是，您說的是，奴婢一會就去吩咐她們，只是雖然王府小公子病著，但您也在病中，此事怎么說都跟您扯不上關系。”

楚昭昭撇撇嘴低頭喝自己的粥，碗剛放下來就有一碗溫熱的、黑乎乎的藥汁遞到她面前，楚昭昭頓時兩條眉毛皺在一起，看向端著碗的人——自己的好哥哥楚燁，隨后雙眸轉動試圖混淆視聽蒙混過關，但是她對面的是楚燁，從小和她一起長大，楚昭昭還沒開口他就說道：

“不行，不許逃，藥是晾過的，我替你試了，正適合入口，你聽話一些，大口喝掉?！?/p>

楚昭昭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憋了回去，看了看站在自己身邊的青瓷，對方手上已經端了一個精致的小盤子，上面放著三顆糖漬話梅和一塊櫻桃糕，楚燁嘴硬心軟，最后還是讓下人給她準備了一塊糕點。

楚昭昭笑容揚起來，雖然嘴上沒說什么，但明顯眉梢都洋溢著傲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捏著鼻子把藥大口喝掉，扔下碗的一瞬間青瓷就端著漱口杯遞給她，漱了口又塞了一顆話梅在嘴里，口中的這股子味道才算是勉強被壓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