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平時一樣,每個月的十五號下午,鞠志勛安排完公司里的大小事務(wù),從休息室里換了一套嶄新的休閑裝,便離開了公司,離開這個城市,驅(qū)車幾百公里趕回自己的家鄉(xiāng),這個行為他已經(jīng)持續(xù)了八年。
四百多公里的距離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是鞠志勛每次都是滿心歡喜的回去,心情低落的回來。
一路上,鞠志勛哼著小曲,欣賞著沿途的風(fēng)景,好不自在。
冬天的夜色降臨的很早,等到了目的地,才下午五點左右,已經(jīng)接近黃昏。
他輕車熟路的駕車來到一棟寫字樓下面,將車對著大樓停好,距離大樓出入口很近。
他從一旁拿起鴨舌帽帶在了頭上,點燃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整個車內(nèi)頓時充滿了刺鼻的煙味。
看了眼手腕上那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電子表,五點半,時間剛好來得及。
他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偏著腦袋,瞇著眼睛看著前方寫字樓的出入口,好像一不留神就會錯過了什么。
不一會,下班的人群開始陸陸續(xù)續(xù)的往出走著,僅僅幾分鐘的功夫,便沒有了人影,小縣城就是這樣,大部分年輕人都外出打拼,留在家里的人少之又少。鞠志勛從人群里簡單掃了幾眼,便又將目光轉(zhuǎn)移到樓內(nèi)。
又過了幾分鐘,從門內(nèi)走出來兩個女人,葉子身著黑衣,消瘦的臉龐透出疲憊,但不影響她脫俗的氣質(zhì)。
另一個一身淺藍色西裝,容貌相比較黑衣女人差了太多,她們兩個手挽著,一邊說說笑笑,一邊向著停車場走去。
鞠志勛坐直了身子,呆呆的望著葉子,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目光隨著二人的身影而轉(zhuǎn)動,不,準確的說是跟隨著葉子的身影。
她們的車離得鞠志勛不遠,大概有個十米左右的距離,像是注意到了什么,葉子將要拉開車門的時候停住了,轉(zhuǎn)頭看向鞠志勛這里。
鞠志勛頓時有些慌張,想躲,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地方了藏,趕忙用手壓了壓帽檐,生怕葉子看到他的容貌。
西裝女本來已經(jīng)坐進了車里,看見葉子直愣愣的站在車旁也不上車,便又從車里鉆出來開口問道“葉子你怎么了?走啊。”
葉子,是鞠志勛心中的白月光,曾經(jīng)是鞠志勛心中的非她不娶。因為種種原因,二人并未走到一起。
“我感覺那車里面有人在盯著我,并且這輛車我見過好幾次了。”葉子皺著眉頭,用手指了指鞠志勛這邊。
鞠志勛車窗貼的黑膜,再加上天色已晚,外面是根本看不見里面的人,雖是如此,鞠志勛還是緊張的手心冒汗,他不想讓葉子知曉他在。
兩個人,隔著一塊玻璃,里面的人能看得見外面,外面的人卻無法看清里面是誰。
時間仿佛靜止一般,兩個人隔著玻璃相望。
愣了大概有個十幾秒的樣子,西裝女又催促“哪有什么人呢,大冷天誰發(fā)神經(jīng)在車里看你啊?快點走吧,這么好奇的話,那你過去看一下唄。”
鞠志勛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就你話多?你還看個屁!!
葉子歪了一下腦袋,一個疑惑的表情“奇怪,明明感覺這輛車特別熟悉,絕對不止見過一次。”說著話,葉子也一直死死盯著鞠志勛這里。
“行啦,別神經(jīng)了,趕快走吧,我都餓了。”西裝女接著催促,轉(zhuǎn)身自己拉開車門上了車。
葉子眨了眨眼睛,心想可能是自己最近壓力太大,有些神經(jīng)衰落了吧。拉開車門,啟動車輛朝外面駛?cè)ァ?/p>
葉子開車經(jīng)過鞠志勛車前的時候,還故意調(diào)慢了車速,瞇著眼睛的又看了幾眼。
鞠志勛笑了,心想,這妮子還是那樣,像個好奇寶寶,八年了,從你眼中消失已經(jīng)八年了,這八年里看著你變的越來越好,成家且事業(yè)有成,是真的替你高興。
看著葉子的車輛離開這里,鞠志勛打開車門下了車,走向馬路對面的一家火燒店,鞠志勛每回老家必然要光顧,要了一個火燒,又喝了一碗湯,吃個半飽就可以,一會還有約。
站在馬路邊上,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鞠志勛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備注叫卷子的電話,響了有個十幾秒鐘左右,那頭接通電話“喂?”
“出來喝點。”
“發(fā)位置給我。”
不大點的小縣城,夜晚的生活也并不枯燥,反而倒是更讓人覺得安逸,一家不大點的蒼蠅館子,僅僅七八張桌子,卻擠滿了人。笑罵聲,劃拳聲,烏泱泱的好不熱鬧,再看后廚也是忙的熱火朝天。
后廚有一張小桌子,是不忙時廚師休息的地方,鞠志勛跟卷子就坐在這張小桌上,簡簡單單兩個菜,紅燒肉花生米。
二人沒有說話,碰杯,二兩杯的酒一飲而盡,夾起一塊紅燒肉扔進嘴里,又嚼幾粒花生米,真是痛快!
“你又是因為她回來的吧?”卷子咽下嘴里的食物率先開口。
“知道還問。”
“你說你,你也結(jié)婚有孩子了,人家也是有家的人了,你還這個樣是為了什么?”
“誒~”鞠志勛抬手示意卷子不要繼續(xù)說下去“這個先不提,一直讓你幫忙盯著的事情,都挺順利的吧?”
“不太順利,聽說她現(xiàn)在公司快支撐不住了。”
“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大環(huán)境不好,誰都一樣,好像她家庭也出了些問題。”
“說說看。”鞠志勛端起酒杯跟卷子碰了一下。
“好像是經(jīng)營不善,他這家公司已經(jīng)經(jīng)營了幾年了,剛開始還挺好,后來一直在走下坡路。。”
“有沒有方法?”
“有方法你能怎么做?她家庭現(xiàn)在出問題了,但是我還不確定,畢竟沒有人會把自己家里的丑事往外宣揚的。”
鞠志勛沉默了有個十幾秒后開口“近期幫我打聽一下,有情況直接告訴我。”
“好吧,不過我勸你最好不要多管閑事,因為這個你家那口子在跟你鬧的話,你就得不償失了。”
“喝酒吧,再加倆菜。”
…………
喝的醉醺醺的鞠志勛晃悠悠的步行回到車上,不一會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做了一個夢,夢里鞠志勛漫無目的的走著,抬眼一看,自己來到了一條小胡同,這小胡同好熟悉,這是當初自己學(xué)校旁邊。
在夢中的自己是沒有支配自己的能力的,自己的思維只能跟著夢境的安排走。
此刻鞠志勛不由自主向胡同內(nèi)走去,走到一家超市門口,學(xué)生們?nèi)齼蓛傻木墼谝黄穑蛘净蚨祝巳耸掷锒计桓鶡煟现緞紫袷堑谌朔Q視角,看著自己也在人群里面,依在墻角,旁邊還蹲著一只大黑狗,這是那家超市老板養(yǎng)的,叫大黑。
大黑狗轉(zhuǎn)頭看向鞠志勛,鞠志勛心頭一緊,感到有些害怕,這大黑不會咬我吧?自己上學(xué)的時候可沒少給大黑喂辣條,應(yīng)該不會恩將仇報吧?
反觀學(xué)生時代的自己,緩緩蹲下身,用手撫摸了一下大黑狗的腦袋,用手指著鞠志勛說了一句“大黑,給我咬他!”
不愧給大黑喂多了辣條,真是聽話,學(xué)生鞠志勛一聲令下,大黑徑直朝鞠志勛撲了過來。
鞠志勛瞪著眼睛,鬼壓床般一動都動不了,任由大黑撲倒自己撕咬。
有過鬼壓床經(jīng)歷的人都知道那種無力感。
鞠志勛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看見學(xué)生時代的自己正冷漠的注視著自己,像是看著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
大黑撲在自己身上,狗爪子在胸膛前刨著,張口叼出了一顆血淋淋的心,鞠志勛瞪著眼睛只剩下恐懼,無力感。
反觀學(xué)生時代的自己,看到大黑把自己的心掏了出來,臉上漏出了一種大仇得報的表情。
此時鞠志勛用盡全力大吼了一聲,終于,夢醒了,蜷縮在車里的鞠志勛渾身上下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他大口喘著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