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英看了看金寶的被褥,臟的發油、發膩,她開始自責,這么多年,就沒來過礦上,剛開始是因為窮,掙工分,后來孩子接連出生,占據了她主要精力,每次都是金寶拿個帆布包裝一堆臟衣服回家,有時候也會把被褥卷起來帶回家,她仔仔細細給洗干凈,被褥她給拆洗后換點棉花,過兩三年重新換一套新的,有時候她舍不得給自己添衣服,會給他添置一兩套新衣服,這次有大半年沒回家了,就成了她看到的這樣,麗英開始找臉盆、洗衣服,搓衣板,準備今天晚上先把臟衣服給洗了,明天早上拆開被褥,看看棉花還能不能用了,床單、被褥的布都得扯新的重做了,看著都洗不干凈了。
期間也有兩個工友和他們笑著打個招呼,拿走了他們的東西。
一會就有人過來叫他們去找隊長,去了后麗英把一摞十元面值的鈔票給了張隊長,張隊長直接把錢給了一個一臉麻子的中年男人,麻子點完錢把欠條放下直接就走了,張隊長對金寶說“你一個大老爺們,礦下的活兒以后得好好干,別吊兒郎當的,找下這么好的老婆,是你小子的福分,咱得對得起老婆孩子呀,要不這么多饑荒怎么辦呀,明天開始天天上班,你的工資我讓財務每個月給你留30塊錢吃飯錢,剩下直接給你老婆寄回去,咱們半年把欠的錢都還了,還有,你要是再讓老子聽見你賭錢,我給你把手指頭剁了,聽到沒?”金寶哽咽著點頭,張隊長叫他們倆去他家吃飯,麗英笑著拒絕了。他倆到了宿舍后,把麗英兜里帶的吃食就了水吃了點,他倆接了熱水,麗英買了袋洗衣粉后在水房開始洗衣服,金寶沒去澡堂,就在宿舍拿個盆開始擦洗。
等麗英晾完衣服回到宿舍的時候,金寶已經睡著了,麗英看了看床鋪,穿著衣服湊合著睡了一晚,第二天金寶很早就起來了,他給麗英從食堂打好早飯后就上班了,麗英吃完早飯,先把宿舍收拾干凈,拆開被褥后決定被面洗洗用,棉花曬曬再摻點新的,再扯兩塊布做床單和被罩就可以,就把棉花曬在宿舍窗戶邊上,又去水房把拆下來的床上布料洗了好幾次,晾好后就去找改葉帶她去市場,改葉帶著兩個孩子陪她逛著,她看有那種綠色單人褥子尺寸合適,就直接十塊錢買了個現成的,改葉沒讓她買棉花,說她家新的舊的湊一湊也夠,倆人就扯了布料讓人家直接縫紉機給床單、被罩鎖了邊,在回去的時候,麗英看見市場上有一家賣線衣的,3塊錢一件,摸著手感也不錯,各種顏色,她就有點動心,進去和人家溝通說,多拿能不能優惠點,講了半天最后拿了20件,50塊錢成交,麗英把線衣和布料拿到宿舍后,又去改葉家拿了針線和棉花,就開始做被子和被罩。等她把一切都張羅好,天都黑了,金寶回來看著宿舍大變樣,摟著麗英就哭了,說“看著別人家老婆孩子熱炕頭,他難受,他無聊,就跟著別人開始賭錢,以后我不賭了,你帶著三個孩子過來,咱們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我才能感覺到我這個人還活著。”“咱們再苦兩年,如果現在我帶三個孩子過來,吃喝拉撒,宿舍是單身宿舍,我們過來還得蓋房子,那一樣不需要錢,咱們現在還欠著錢。”“走,我帶你去食堂吃飯,你還沒去過食堂。”
杜壽是第二天知道麗英去礦上的事情,起因還是和麗英一起嫁到東舊村的美玲第二天回娘家告了她父母,她家人告的杜壽和婉九,杜壽一聽就火了,她家麗梅嫁到了本村,姑娘杜燕已經快兩歲了,麗琴現在給說媒的也挺多的,他想著招個女婿,要不他家就絕后了,麗珍正在讀幼師,麗娟讀初中,老六麗華讀小學四年級,可能是因為老大是麗英,和麗梅年齡差得又大,再加上麗英在自己家和金寶家,都沒享過福,他心里對麗英既有偏愛,也有內疚,這兩年他倒騰各種生意,家里條件比以往好了很多,他就盡全力讓孩子們上學,彌補麗英想上學而沒條件的遺憾。可惜的是其余五個孩子再也沒有麗英學習的天賦,金寶是麗英自己選的,在他們和金寶家接觸的幾次,訂婚、結婚,孩子過滿月、蓋房,每次都是和她婆婆吵得不可開交,麗英是個要強的姑娘,金寶是自己選的,看著讓父母又操心又氣,后來就有事也不找他們,也不告他們,只能從別人的口中聽到才知道。
杜壽先去買了點豬肉,給孩子們買了一些零食,給家明買了一個玩具槍,叫上麗琴到了麗英家的時候,孩子三剛放學,家明被姥爺抱起,手里拿著槍,高興壞了,麗琴開始做飯,家穎給姥爺倒了杯水,就去和家莉喂羊去了,杜壽抱著家明,舍不得松手,三個孩子都喜歡去姥爺家,因為姥爺家吃得好,每次去了姥姥姥爺都會給他們買好吃的,買衣服,她們和姥姥姥爺還有姨姨們都特別親,家明一手拿著槍,一手摟著姥爺的脖子撒著嬌,麗琴做好飯,家明和姥爺說“姥爺,今天有肉吃了。”高興的樣子把杜壽心疼的,說“你們家的肉,姥爺包了。”“姥爺最好了。”家明就湊過去親姥爺,三姨和家穎、家莉笑得合不攏嘴,本來姥爺是想把姐弟三帶到家里的,看著雞和羊,就留麗琴這幾天照顧他們,還給麗琴留了三十塊錢,說肉不能給孩子們斷了。
三姨的到來瞬間解決了好多問題,家明有人看了,家穎可以放心上學,回家就有肉飯可以吃,家務三姨都干得利利索索,家穎除了下午下學幫三姨割草和擠奶外,其余時間都可以和同學打打牌,看看書,家穎原來的同桌叫王建斌(現在在她前排),他媽媽是她們學校唯一的公辦教師,他爸爸是她們鄉的鄉長,他媽媽每次都給他訂輔導書,兒童文學,作文范例,建斌從來不看,這些書最后都是家穎在看,在做,后來她看完兒童文學,作文范例后,就開始到處找書看,她在三年級就看完了《薛剛反唐》、《三國演義》,中午去的早還會和建斌下跳棋、軍棋,建斌家條件好,孩子們該有的、不該有的他那里都有,有時候還會給她分一些好吃的,她舍不得吃,晚上會分給弟弟妹妹嘗一嘗。
麗英在陽泉呆了三天,把金寶里里外外安排合適后,就和金寶說她得回去了,金寶實在舍不得她走,麗英說她實在放不下三個孩子,麗英這兩天已經把身上所有的錢都花干凈了,金寶和根鎖借了一百塊,給孩子們在食堂買了點麻花,麗英帶著金寶去了一趟賣線衣的地方,告訴他如果她賣的好,她就寫信給他,讓他多進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