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戴著老花鏡，銀白的發(fā)髻挽得一絲不茍，枯瘦的手指捏著繡花針，在素白的緞面上勾勒出一片草莓葉的輪廓。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佝僂的背上，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外婆，您繡得這么好，開個直播教教大家唄？“林小糖舉著手機，蹲在外婆身邊，屏幕上顯示著某直播平臺的界面。
“啥是直播？“外婆頭也不抬，針尖在發(fā)間輕輕一劃，“我連電視機都懶得開。“
楚臨默默接過手機，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輕點幾下，三秒后——
【“蘇繡非遺傳承人“直播間已開啟】
【當前觀眾：1人（用戶ID：草莓飼養(yǎng)員）】
鏡頭里，外婆專注的神情和靈巧的手指形成鮮明對比。她用的是傳統(tǒng)的“劈線“技法，一根蠶絲線被分成十六股，細得幾乎看不見，卻在陽光下閃著微光。楚小莓趴在她腿邊，小手抓著一顆鮮紅的草莓，啃得滿臉都是汁水。
“哎喲，小祖宗，別把汁水蹭到繡布上！“外婆笑罵著，用指節(jié)輕輕蹭了蹭楚小莓的臉蛋。
就在這時，楚小莓突然對晃動的繡線產(chǎn)生了興趣，她“啊嗚“一口咬住垂下的金線，手腳并用地往外爬。外婆驚呼一聲，連忙去搶救自己的繡線，可小家伙已經(jīng)攥著線頭滿屋亂爬。繡繃上的半成品草莓被拉出三米長的金線，像一道滑稽的金色流星。
林小糖笑得直不起腰，鏡頭搖晃著記錄下這一幕。直播間人數(shù)突然從1跳到【1523】，彈幕瞬間爆炸：
【救命！人類幼崽vs非遺藝術(shù)！】
【這線扯得比我人生還凌亂】
【奶奶表情已截圖，新表情包誕生】
【孩子嘴里那根線比我一個月工資還貴】
楚臨推了推眼鏡，看著實時數(shù)據(jù)皺眉：“外婆，您剛剛創(chuàng)造了平臺'最快漲粉記錄'。“
外婆一臉茫然地抱著還在掙扎的楚小莓：“啥粉？我只會繡花，不會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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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商業(yè)的銅臭味**
周奕刷到直播切片時，正被董事會罵得狗血淋頭。作為草莓資本的CEO，公司轉(zhuǎn)型的壓力讓他焦頭爛額。
“有了！“他盯著手機屏幕里外婆扯著嗓子教楚小莓認針的畫面，突然拍桌而起，“草莓資本轉(zhuǎn)型網(wǎng)紅經(jīng)濟！就從這個蘇繡奶奶開始！“
三小時后，外婆家被一群工作人員團團圍住。周奕親自帶隊，將原本溫馨的客廳改造成了專業(yè)直播間——
繡繃架上裝著微型攝像頭，絲線盒貼著“打賞到賬提醒“的LED燈，連楚小莓的圍兜都被換成了印著二維碼的定制款。外婆坐在一片燈光中央，像個突然被推到舞臺中央的木偶。
“這像什么話！“外婆舉著被魔改成自拍桿的繡花繃，手都在發(fā)抖，“老祖宗的玩意兒哪能這么折騰？“
“老祖宗也要與時俱進！“周奕塞給她一盒金光閃閃的絲線，“純24K金箔包芯，直播間專供，一米賣888！“
外婆手一抖，金線滾到地上。楚小莓眼疾手快，撿起來就往嘴里塞。周奕慘叫一聲撲過去：“我的KPI啊！別吃！那是真金的！“
直播鏡頭忠實記錄下這場混戰(zhàn)——外婆追著周奕要搶回金線，周奕追著楚小莓搶救“商品“，楚小莓以為在玩捉迷藏，咯咯笑著滿屋亂爬。當晚熱搜榜被霸占：#富豪千金啃金線##最貴磨牙棒##蘇繡奶奶被迫營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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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數(shù)據(jù)的反噬**
深夜，楚臨盯著平板電腦皺眉：“外婆直播兩小時，打賞折合人民幣47萬。“
林小糖剛把楚小莓哄睡，聞言湊過來看：“這不是好事嗎？“
“但我們的非遺保護數(shù)據(jù)庫被擠爆了。“楚臨調(diào)出另一個界面，草莓資本官網(wǎng)的“蘇繡數(shù)字博物館“頁面一片空白，取而代之的是滿屏彈幕：
【奶奶看看我！我想學繡BUG！】
【小莓啃過的線頭能拍賣嗎？】
【什么時候出奶奶同款老年鞋？】
更糟的是，家里的智能育兒系統(tǒng)突然彈出提示：【檢測到異常關(guān)注度，建議啟動童星培養(yǎng)協(xié)議】
“你敢！“林小糖一把掐掉電源，臉色鐵青，“我女兒不是商品！“
楚臨推了推眼鏡，鏡片上閃過一串數(shù)據(jù)分析：“但數(shù)據(jù)表明，楚小莓的商業(yè)價值——“
話沒說完，一個黏糊糊的小手“啪“地把半顆草莓糊在他眼鏡上。不知何時醒來的楚小莓站在嬰兒床里，氣鼓鼓地瞪著爸爸：“莓！NO！“
林小糖大笑，抱起女兒親了一口：“翻譯一下——拒絕剝削！“
楚臨摘下沾滿草莓汁的眼鏡，無奈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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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真實的力量**
第二天直播時，外婆明顯不在狀態(tài)。她瞇著眼找針眼，手指不像往日靈活。
“穿針要這樣，哎對......什么？特效怎么開？“外婆瞇著眼戳手機屏幕，不小心按到美顏鍵——
直播間突然出現(xiàn)“蛇精臉“版外婆，下巴尖得能扎破繡繃，皺紋全無的臉像個塑膠娃娃。彈幕瞬間笑瘋：
【非遺變非主流！】
【奶奶別繡了，直接出道吧！】
【這下巴能當繡花針用】
楚小莓搖搖晃晃入鏡，好奇地盯著變形的外婆看了兩秒，突然“啪“地拍掉手機。濾鏡消失，真實鏡頭下，外婆的手背布滿老年斑，指節(jié)處還有年輕時凍瘡留下的疤痕，指甲修剪得短而整齊，指腹因常年捏針磨出了一層薄繭。
彈幕忽然安靜了。
那雙蒼老的手正以驚人的靈活度劈線——一根蠶絲線被分成16股，繡出的草莓籽在陽光下像真正的籽粒般凸起。外婆沒注意到彈幕的變化，自顧自地念叨：“這金線太滑，還是蠶絲順手......“
【突然想我奶奶了】
【這才是該上熱搜的手】
【看哭了，我奶奶也有這樣的手】
當晚，#奶奶的手#話題閱讀量破億。文化局官微轉(zhuǎn)發(fā)：“這才是活著的非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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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溫情的回歸**
第三天早晨，周奕興沖沖地帶著合同上門：“奶奶，品牌代言費這個數(shù)！“他伸出五根手指。
外婆正在教楚小莓認針法，頭也不抬：“不簽。“
“五百萬啊！“周奕急得跺腳。
外婆把針別在衣襟上，抱起楚小莓：“小糖啊，把那個直播打賞功能關(guān)了。“
林小糖一愣：“可是——“
“老祖宗傳下來的手藝，不是拿來賣笑的。“外婆摸了摸楚小莓柔軟的頭發(fā)，“昨兒夜里我想明白了，要是每個看我直播的人，能記住一根絲線怎么劈，一顆草莓怎么繡，比收多少打賞都強。“
楚臨突然站起身：“我可以開發(fā)一個非遺教學平臺，用VR技術(shù)還原刺繡過程。“
林小糖眼睛一亮：“對！不要打賞，只做純教學！“
周奕傻眼了：“那商業(yè)價值......“
外婆把楚小莓塞進他懷里：“抱著，我去拿樣東西。“
她顫巍巍地從里屋捧出一個木匣子，打開是幾十卷泛黃的花樣圖紙。“這是我?guī)煾競鹘o我的，現(xiàn)在，“她看向楚臨，“你用那個什么'微啊'技術(shù)，讓更多人看到真的蘇繡。“
楚臨鄭重地接過匣子：“是VR，外婆。“
當天晚上，直播間標題改為【蘇繡非遺課堂-打賞功能已關(guān)閉】。鏡頭只對準外婆的手和繡繃，沒有美顏，沒有特效，只有一根針，一縷線，和傳承了千年的技藝。
楚小莓安靜地趴在一旁，小手學著外婆的樣子在空中比劃。彈幕出奇地和諧：
【終于能安心學刺繡了】
【奶奶的手是我見過最美的畫面】
【想把這份寧靜傳承下去】
林小糖靠在楚臨肩頭，看著這一幕微笑：“這才像話。“
楚臨低頭吻了吻她的發(fā)頂，鏡片上不再有數(shù)據(jù)分析，只映著一室溫暖的燈光。
窗外，春夜的星星安靜地亮著，像繡在深藍天幕上的銀線，恒久而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