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元霜眼中含著笑意,盯著姜愿看過后,便坐到了自己母親身邊兒。
她是這輩嫡出的第一個姑娘。
自小便受寵,為人也是隨了二夫人,很是圓滑。
哄得滿府上下都喜歡她。
“你這丫頭,這是你二嫂嫂,今后說話再這般,小心我打你的嘴。”
還是二夫人周氏最先出口,佯裝要打蘭元霜。
姑娘起身,害怕的躲在姜愿身后,笑嘻嘻道:“二嫂嫂,霜兒心直口快,一時說錯了話,你不會在意的吧?”
這話便是在逼姜愿回。
周氏哪里舍得打蘭元霜這個寶貝疙瘩。
不過是做戲給在場所有人看,免得今后傳出去,說她教女無方。
壞了蘭元霜的名聲,也讓她自己難做。
“表妹色藝雙絕,長得更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四妹說的沒錯。”
姜愿輕聲回了句,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蘭元霜愣了下,不動聲色的上下打量了姜愿一眼。
這人莫不是被奪舍了?
何時會說這樣冠冕堂皇的話了?
她欲再說,卻聽蘭鶴卿淡聲開口:“錦華院還有些事,孫兒帶她先回去了。”
有蘭鶴卿這話在,蘭元霜也說不了什么。
只見他朝著姜愿伸出手,指骨分明,修長如玉的手,是姜愿曾經(jīng)最想握的。
眾目睽睽之下,姜愿只好將手搭在他掌心。
蘭鶴卿合攏手指,行禮過后,牽著她離開榮烏院。
看著兩人牽著手出來,芷荷同蘭鶴卿的小廝元吉跟在他們身后。
回錦華院的路上,蘭鶴卿沒有說話,姜愿低頭看著他的手將她的手包裹住。
她抽了下,沒抽動,于是便停下步子。
“怎么了?”
走在前頭的蘭鶴卿被她的手一扯,只好也停下腳步。
他側(cè)身看向姜愿,午時的陽光灑在她的眉眼上,更襯的那雙眼眸越發(fā)明亮。
像是琥珀寶石一般,好看的很。
莫不是還在為昨日的事情惱怒?
也是,他一句話也沒說,就將新娘留在婚房,換作誰,都是要氣的。
想到這里,蘭鶴卿朝著姜愿走近一步,卻聽她猛地開口。
“我知道二郎君不喜歡我,這樁婚事,你也是被逼無奈。”
“往后在人前,我必不會給你丟臉,只是在人后,就不勞煩二郎君做戲了。”
說罷,她抬手,示意蘭鶴卿。
可這話卻讓蘭鶴卿握緊了力道,姜愿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骨頭都有些咯吱作響。
“做戲?你當(dāng)我如今,是在同你做戲?”
男人面上那股子清淡都要碎裂,他像是被姜愿這話給氣笑了一般。
姜愿還從未見過這樣的蘭鶴卿,鮮活的好似個人一般,不是仙了。
“二郎君……”
“你我已經(jīng)成婚,合該喚我一聲夫君的。”
他不僅沒有因為姜愿的話松開她,反倒是步步緊逼,將她逼迫的到了道路上的,古樹旁。
“還是說,是姜三姑娘對這樁婚事不滿,對我蘭鶴卿不滿呢?”
這話算是問到了姜愿心坎上,不管是婚事還是他,她都不滿。
兩人四目相對,都在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較量。
姜愿不回他的話,她怕自己沉不住氣,一張嘴就是要和離。
而蘭鶴卿則是闔眸之后又睜開。
他松開姜愿,抬手掃落她肩膀上的落花。
“可惜晚了,我們已經(jīng)成婚了。”
蘭鶴卿不管姜愿如今是怎么想的,他得慶幸,昨日是他們的大婚。
而她入了他的府,成了他的夫人,就斷然不會再有旁的選擇。
稍稍平復(fù)了下情緒,蘭鶴卿抬步朝著前方走去。
他從不失控,素來冷靜。
可聽她這般說,再是平靜的心湖,也有些,招架不住。
不起眼的話,此時卻猶如被針扎了一般,開始密密麻麻的疼。
蘭鶴卿隱在袖子里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緊許多。
說多錯多,他不喜歡失控的自己。
姜愿的指尖無意識地絞緊了袖口,絲綢布料在掌心洇開潮濕的涼意。
她望著蘭鶴卿的背影,眉心微蹙。
他的呼吸比平日要重些,白梅冷香裹挾著熱意拂過她耳畔時,竟讓她有些忍不住想后退。
尤其是剛剛盯著她時的目光,簡直燙得駭人。
這讓她想起話本里描寫的艷鬼,引人沉淪,勾人性命。
可蘭鶴卿分明是云端上的謫仙,合該永遠隔著霧靄般的疏離。
她有些心驚,不敢再想,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蘭鶴卿只會因為白婉清垂眸,駐足。
兩人就這般一前一后的回了錦華院。
蘭鶴卿作為蘭府的長房嫡孫,院子自然占地很大。
蘭府早在他成婚前,還擴張了院子,新添了閣樓并兩間廂房。
姜愿剛到錦華院,就讓芷荷帶著兩個婆子去將西廂房收拾出來。
她想蘭鶴卿應(yīng)當(dāng)是不愿意和她日夜相對的。
所以她十分識趣而又貼心的主動讓開位置。
而后再尋摸和離的時機。
“夫人……”
芷荷兩手空空的從主屋回來,姜愿歪頭疑惑:“東西呢?”
“二郎君說,夫人和他已經(jīng)成親,若是分房而睡,是讓府里的人看笑話。”
“他讓元吉攔下了奴婢。”
芷荷也有些搞不懂,明明夫人從前,很喜歡二郎君啊。
如今得償所愿,怎么反倒是客氣疏離了起來。
“這話是他說的?”
比起芷荷的不解,姜愿更是詫異。
蘭鶴卿就跟不食人間煙火一般,何時會在乎旁人的目光了?
“算了,里面也沒什么東西,你去開庫房,把我的陪嫁拿過來。”
姜愿想了想,他們才剛成婚,那主屋里,也沒多少東西。
不過是有一套頭面罷了。
聽到姜愿的話,芷荷點點頭,帶著人去開庫房了。
姜愿在姜家受寵,她父母親兄給備下的嫁妝,還能少她吃穿用度?
不多時,錦華院便熱鬧起來。
蘭鶴卿坐在屋子里,手中握著書,聽著外面響起腳步聲,他喉結(jié)滾動,剛要開口……
“郎君,喝口茶吧。”
“元吉?”
許是從未聽過蘭鶴卿如此語氣,端著茶的元吉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么事。
“夫人呢?”
蘭鶴卿沉聲又問了句,握著書的指尖都在微微發(fā)白。
元吉恭敬回道:“夫人讓芷荷開了庫房,這會兒正在收拾西廂房呢。”
話落,那本書被摔在桌子上。
她就這般不喜歡和他獨處一室嗎?
為了躲他,甚至還搬到了距離最遠的西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