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花葉篩下盛夏金光,你走來,點亮我的慌張……
在信息爆炸的2025,我們快速匹配、頻繁告別,可心底仍在問:真愛究竟存不存在?
——黔西省云曦市玉屏布依銀翎自治縣。
青鸞書院。
2月5日,也正是農歷正月初八,結束了短短十八天的春節假期,青鸞書院初三的學子們又將返回學堂。
因為初三的學員,即將面臨中考,市級教育局規定,凡初三學員,一律這天返校,可比其他年級的學弟學妹們早了半個月。
周澤洋是一位即將參加中考的準初三學生,毫無疑問,他今天也必須返校。
晨霧未散,他窩在被子里刷手機。
午后,玩性大起的他,就被父親塞進副駕駛,指尖還殘留著游戲的熱度,中控臺儲物格里卻躺著被收繳的手機——屏幕暗得像塊墓碑。
后視鏡里,父親的沉默像把鈍刀,割著他叛逆的神經。
周澤洋家住在外縣的村寨里,距縣城中學足有五十公里。
車載音響播放著冗長的評書,他搖下車窗任風在指縫間呼嘯。
父親的絮叨像車窗外的風一樣灌進耳朵:“要爭氣啊,不為別人,要為自己的以后做考慮......“
后視鏡里父親的皺紋隨著顛簸顫動,周澤洋機械地點頭應承,目光卻定格在儀表盤的里程數上——還有三十公里,離那個令他窒息的教室。
周澤洋是縣中有名的刺青少年,左耳釘晃得教導主任頭暈。
處分通知像寨子里的木棉花般準時飄落,他蹲在傳達室臺階上抽煙,鞋底碾著滿地煙頭,突然想起老爹在電話里的破鑼嗓子:“再讓老子去學校領人,打斷你的腿!“
其實他倒盼著被開除。
用刀尖在課桌刻下第27道劃痕時,他望著窗外蒸騰的熱浪,想象著此刻該是跟著老爹在梯田里薅秧苗的時辰——太陽曬得后背發燙,汗水順著脊梁滑進褲腰,總比在教室里聽粉筆灰簌簌往下掉要強。
周澤洋曾是縣中懸掛在榮譽榜上的金鳳凰。
他攥著省級編程大賽一等獎證書站在領獎臺時,校服領口還沾著寨子晨霧的露水。
強基計劃的直通車讓他免試進入市一中重點班,少年人的傲氣在獎狀堆里瘋長。
轉折發生在那個梅雨季。
當他在草稿紙上推演神經網絡算法時,被班主任當作涂鴉撕得粉碎:“重點班不需要這種旁門左道!“
粉筆灰簌簌落在他顫抖的手背上,那些曾讓他眼睛發亮的代碼,在黑板上變成了扭曲的爬蟲。
他開始用香煙灼燒校服上的校徽,在翻墻時故意弄響警報器。
教導主任痛心疾首的訓誡里,他數著窗外梧桐樹上的蟬蛻——這是他在機房熬夜調試代碼時,常聽見的夏日協奏曲。
當第27次被請家長時,他在課桌刻下最后一道劃痕,指尖還殘留著機房鍵盤的溫度。
很快,這場枯燥的“旅行”畫上句號,車子穩穩在校門口車位剎住。
周澤洋利落地背起書包,順勢從后備箱拽出密碼箱。
父親探出頭,又開始老生常談:“在學校千萬別惹事,用心讀書!”
他撇了撇嘴,敷衍回應:“知道了知道了!爸,你快回去吧。”
父親仍絮絮叨叨,好一會兒才坐進車里。
車子啟動,路過周澤洋身旁時,父親搖下副駕車窗,扯著嗓子喊道:“一定要好好讀書!”
周澤洋隨意點點頭,直到車影消失不見,緊繃的肩膀才松弛下來。
他轉過身,凝視著學校大門。
斑駁的校名石刻依舊醒目,可不知為何,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復雜情緒,涌上心頭。
周澤洋冷笑一聲,搖搖頭,邁步跨進校門。這學期,對他而言,或許是人生的一個重要轉折點。
校內公示榜上,上學期違規學生的名單還未撤下,榜首赫然寫著周澤洋的名字。
他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笑:“嘴上說著我們壞了規矩,還不是為了政策又把我們叫回來。”
這時,一聲“澤哥!”傳來。
他微微回頭,只見瘦矮的楊凡朝自己飛奔而來。楊凡和他同班,也是鐵哥們。
楊凡咧嘴笑道:“澤哥,好久不見,你可算舍得回來了!”
周澤洋挑眉:“楊凡,幾個月沒見,你倒是一點沒變啊。”
楊凡撓撓頭,嘿嘿笑道:“我能變啥樣?倒是澤哥,變得成熟不少。”
周澤洋打趣:“少貧嘴,你還能沒變化?對了,我不在這段時間,兄弟們咋樣?”
楊凡拍拍胸脯:“都挺好,時常念叨著你呢。”
周澤洋輕笑道:“沒想到我走了,你們還挺掛念。”
其實,在這學校,這些兄弟和異性,是他僅有的牽掛。
楊凡催促:“澤哥,你來這么晚,兄弟們早到了,就等你呢。”說著,伸手去奪周澤洋的密碼箱。
周澤洋下意識阻攔:“我自己來。”
楊凡擺擺手:“誒,兄弟之間有啥可講究的。”說罷,拉著箱子就往前跑。
周澤洋望著楊凡的背影,心中涌起久違的暖意。
楊凡扭頭喊道:“愣著干嘛,走啦!”
“來了!”
周澤洋應道,快步追了上去,兩人一同朝宿舍樓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