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我們認識的第三個年頭了，我經常會問他：“你會一直愛我么。”每次他的回答都是深情的看著我，然后親親我，仿佛在用行動告訴我，我們會一直這樣走下去。

是從什么時候發現不對勁的呢，是一年又一年的等待，卻始終沒有等到的告白，還是一次一次逃避的關于“以后”的話題，其實這些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經貫穿在我們的相處中了，但我始終不愿意相信，我一直在騙自己現在還早，可是真的是因為“還早么”……

還記得有天我和他說：“墨白，昨天我在路上碰到一個好有趣的小孩，他跑的太快不小心把手機拿的冰淇淋弄在了我身上，因為是新裙子，一開始我老生氣了，不過那個小孩子超有禮貌的，他才三歲左右的樣子就會很乖很乖的一直說：對不起，甚至因為我剛開始忙著處理裙子上的污漬，沒來得及回應他，小孩一直急得說：“姐姐，你說話呀，我一會兒讓讓…我爸爸…給給…你買新的，你不要不不…說話嘛，別生氣啦～”他結結巴巴的說完，我終于再忍不住噗呲一聲笑出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再提起這件事我還是感覺很有意思，笑成一團，再抬眼一看發現你只是寵溺的看著我，我問：“墨白，你說我們以后的孩子會是什么樣呢？以前總是感覺孩子好麻煩，但是現在好像發現也蠻有意思的。”你刮了刮我的鼻子回答說：“肯定跟你一樣聰明可愛。”說完便要催著我快去洗漱睡覺。

回憶到這里戛然而止，我捏著手中的照片，還是感覺不可置信，沒想到偶像劇里俗套的劇情也會在我身上上演，那個女孩子的眉眼與我是如此相似，但是以前的我跟她的氣質是完全不一樣的，如果說她是氣質嫻靜的茉莉花，那我便是熱情絢爛的玫瑰花，可是現在的我好似也成為了她，因為墨白總是說：“都這么大的人了，穩重點兒，別整天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被人騙了都還給人數錢。”以前我總是懟他：“你別騙我就行了，就你這個老狐貍能騙得了我，我可精著呢。”但是慢慢的我好像也因為他的話開始改變，我不再每天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笑點就哈哈大笑，一開始是在刻意訓練自己，后來我發現，好像我的笑點真的變高了，行為也不再幼稚了，但好似生活中的快樂也少了許多……

以前跟墨白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我發現一些莫名其妙的搞笑事情，然后講給他聽，他在旁邊偶爾回應幾句，偶爾被我逗笑，當時覺得好幸福好幸福，要是永遠這樣下去就好了。可是慢慢的我發現好似我不主動，墨白他從來都不會說給我分享他的什么事，以前我傲嬌的覺得：不分享就不分享唄，我還懶得聽呢。于是我也賭氣的少分享一些，再少分享一些，直到我也不愿再分享什么……

我捏著那張照片，指尖微微發抖。照片上的女孩有著與我相似的眉眼，卻帶著一種我從未有過的溫婉沉靜。她站在櫻花樹下，微微側頭淺笑，陽光透過花瓣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照片背面寫著一個日期和名字：“2018.4.5林萱“。

這個日期比我和墨白相識早了整整一年。

我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也許是表妹？遠房親戚？但墨白從未提起過任何叫林萱的人。而且，為什么要把照片藏在錢包最隱蔽的夾層里？

浴室的水聲停了，我慌忙把照片塞回原處，將錢包放回墨白的外套口袋。我的動作太快，錢包掉在了地上，幾張卡片散落出來。我蹲下身去撿，一張醫院的掛號單吸引了我的注意。

“林萱，婦科，復診。“

日期是上周三，那天墨白告訴我他要加班。

我的胃部一陣絞痛，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我機械地把所有東西歸位，然后走到陽臺上，深深吸了幾口冰冷的夜空氣。三月的晚風依然刺骨，但我感覺不到冷，只有一種奇怪的麻木感蔓延全身。

“怎么站在外面？會感冒的。“墨白從身后抱住我，他的頭發還滴著水，身上散發著沐浴露的清香，是我上個月給他買的木質調香型。

我僵硬地轉過身，注視著他的眼睛。那雙我深愛了三年的眼睛，此刻卻讓我感到陌生。

“墨白，“我的聲音聽起來出奇地平靜，“林萱是誰？“

他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然后松開我，后退半步。“你翻我錢包了？“他的眉頭皺了起來，語氣中帶著責備。

“回答我的問題。“我的聲音開始顫抖。

墨白嘆了口氣，那種表情我太熟悉了——每當我“無理取鬧“時，他就會露出這種無可奈何的神情。“一個老朋友而已，你別多想。“

“老朋友需要把照片藏在錢包里？需要瞞著我去醫院看她？“我的聲音越來越高，“她長得跟我真像啊，墨白。或者說，我長得真像她。“

墨白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那是他心虛時的表現。我太了解他了，甚至能從他睫毛顫動的頻率判斷他是否在說謊。

“沈悅，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伸手想拉我，我躲開了。

“那是怎樣？“我逼問道，“告訴我真相，至少我有權知道這三年來我到底在扮演什么角色！“

墨白沉默了片刻，然后走向沙發坐下。他揉了揉太陽穴，像是在組織語言。“林萱...是我的前女友。我們交往了五年，本來打算結婚的。“

“然后呢？“我追問，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

“她生病了，卵巢癌。“墨白的聲音低沉下來，“發現時已經是晚期。她...沒能撐過去。“

我愣住了，所有準備好的質問都卡在喉嚨里。這個答案比我想象的任何一種可能都要殘忍。

“所以...我是她的替代品？“我艱難地吐出這句話。

墨白抬起頭，眼神復雜。“一開始...也許是。你們長得確實很像。但后來我愛上的是你這個人，沈悅。“

“你愛我？“我突然笑了，那笑聲聽起來近乎歇斯底里，“你愛我會一直不給我一個正式的身份？你愛我會每次談到未來就轉移話題？你愛我會一直試圖改變我，讓我變成她的樣子？“

過去的片段如潮水般涌來。墨白總說我笑得太大聲，說我的衣服顏色太鮮艷，說我太容易相信別人...他一點點修剪著我的枝丫，直到我變得“端莊得體“，變得像照片里那個溫婉的女孩。

“我沒有...“墨白試圖辯解，但我打斷了他。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嗎？“我的眼淚終于落下來，“我竟然真的為你改變了那么多。我壓抑自己的性格，放棄自己喜歡的東西，只為了讓你多看我一眼。而現在我才明白，你眼里看到的從來都不是我。“

墨白站起身，臉上浮現出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冷漠。“沈悅，你能不能別這么戲劇化？林萱已經走了，這根本是兩回事。“

“不，這是一回事。“我擦掉眼淚，突然感到一種奇怪的清醒，“你從來沒把我當成一個獨立的人來愛。你要的只是一個能填補她空缺的容器，而我剛好合適。“

“你簡直不可理喻。“墨白的聲音冷了下來，“如果你非要這么想，那我也沒辦法。“

這是我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爭吵，也是最后一次。我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突然意識到，我愛的或許從來都不是真實的他，而是我幻想中的那個完美戀人。

“我們分手吧。“我說出這句話時，竟感到一種解脫。

我停下腳步，沒有回頭：“不，墨白，我唯一后悔的，是沒有早點看清這一切。“

走出那扇門時，我深吸一口氣。三月的風依然寒冷，但不知為何，我感覺自己終于能自由呼吸了。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閨蜜發來的消息：“周末出來喝酒嗎？好久沒見你了。“

我回復了一個笑臉：“好，這次我請客。“

發完這條消息，我發現自己竟然真的笑了。那是一種久違的、發自內心的笑容。我知道前路不會容易，但至少，我終于可以做回那個“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沈悅了。

而這一次，我不會為任何人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