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王谷的晨霧泛著銅銹腥氣。安如踏過凝固的溪流，赤足所及之處，溪水竟逆著坡度倒流回山澗。七竅玲瓏樹的玉葉盡數(shù)褪為青銅色，葉片背面新生的卦象滲出暗紅汁液，在樹根處匯成“萬法歸墟日“五個血字。

“喀嚓——“安如踩碎一截枯枝，聲響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她望著曾經(jīng)采藥的竹樓——青瓦上爬滿青銅苔蘚，月光草的殘骸在風(fēng)中化為晶粉。最詭異的是那些藥人傀儡，它們的參須觸手已與青銅地脈融為一體，如同被蛛網(wǎng)捕獲的飛蟲。

“你終究回來了。“谷主的聲音從樹心傳來。安如轉(zhuǎn)身時瞳孔驟縮：谷主的半截身軀與樹干融合，另半截爬滿青銅齒輪，手中紫檀杖已異化成活物般的青銅蛇。

啞仆的頭顱懸浮在樹冠間，獨眼迸發(fā)銀芒：“快走！他在用你的因果線編織繭房！“

青銅鎖鏈破土而出的瞬間，安如左眼的齒輪開始超頻轉(zhuǎn)動。她看見每根鎖鏈都纏繞著過往的片段——七歲那年誤觸的月光草、及笄禮上炸裂的鎮(zhèn)魂鈴、星樞洞中璇璣老人消散的殘影。鎖鏈交織成繭，將整個藥王谷籠罩在青銅光幕中。

“歡迎回家。“谷主胸腔裂開，露出跳動的青銅命樞盤，“我的時砂容器。“

藥人傀儡突然暴起。它們的參須觸手噴射出青銅毒霧，所過之處時空結(jié)構(gòu)如蠟般融化。安如揮動時砂星劍斬斷觸手，斷口處卻涌出黑色晶簇——正是幽墟海見過的歸墟污染。

“沒用的。“谷主敲擊青銅蛇杖，地面浮現(xiàn)三百六十道青銅門扉，“從你降生那刻，就注定成為歸墟錨點。“

安如右眼突然劇痛。時砂之火不受控地焚毀整片竹林，卻在觸及青銅繭房時被反彈。她看見自己的火焰在光幕上折射出無數(shù)個倒影，每個倒影都在重復(fù)不同時間線的死亡瞬間。

啞仆的頭顱突然撞破光幕。他的殘魂化作銀色絲線，將安如拉入七竅玲瓏樹的年輪空間。樹心內(nèi)懸浮著青銅棺槨，棺中青年與啞仆面容酷似，心口插著的正是當(dāng)年那柄青銅鐮刀。

“這才是真相。“啞仆的殘魂撫過棺槨，“三百年前，初代破軍星君斬斷歸墟鎖鏈，被星垣殿煉成器靈鎮(zhèn)守藥王谷。“

安如觸摸棺槨上的星圖，記憶如潮水涌入——她看見啞仆還是星君時的模樣：銀甲白馬，星劍所指處歸墟退散。直到某個月蝕之夜，星垣殿主將歸墟晶石植入他脊椎，逼他親手?jǐn)貧⑼邸?/p>

“你是我斬下的善念所化。“啞仆指向安如心口，“而我，是承載所有惡念的器靈。“

樹心突然震動。谷主的青銅蛇軀鉆入年輪空間，蛇瞳射出熵增光束：“煽情的戲碼該落幕了！“

青銅棺槨在激戰(zhàn)中炸裂。安如抓住飛濺的星君殘劍，劍鋒與谷主的蛇杖相撞迸發(fā)奇點。時間在這一刻坍縮，她看見十二歲的自己正在樹下煎藥，而未來的自己端坐在歸墟王座。

“就是現(xiàn)在！“啞仆殘魂撞入青銅鐮刀。安如本能地?fù)]鐮斬斷因果線，整個繭房突然失去色彩——那些束縛藥王谷的青銅鎖鏈，源頭竟連接著她腕間的金紋。

谷主的蛇軀開始崩解：“不...我明明改寫了過去...“

“你改寫的只是鏡像。“安如將星君殘劍刺入自己心口，淡金血液澆灌在青銅繭房上，“真正的因果，早在時砂流域就已注定。“

繭房破碎時，藥王谷下起青銅雨。安如跪坐在七竅玲瓏樹廢墟上，懷中抱著啞仆徹底消散的青銅鐮。樹根處新生的幼苗抽出嫩芽，葉片背面浮現(xiàn)細(xì)小卦象：

錨點啟，輪回止

敖淵的星辰舟劃破天際時，安如正將谷主的青銅命樞盤嵌入左眼。齒輪咬合聲中，她聽見九重維度鎖鏈斷裂的清音。

“接下來去哪？“龍族太子遞上星海輿圖。

安如擦去眼角青銅血淚，指尖點在幽墟海以北的空白處：“去歸墟說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