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燼夜織心

藥王谷的晨鐘撞碎薄霧時，林圳正在用趙蓉的本命金丹逗弄窗外的青鳥。那粒冰藍色的珠子在他指尖翻滾，驚得仙鶴撞歪了丹爐，他卻對著檐角偷窺的靈蝶眨眼：“噓，這可是師姐的命根子。“

“玩夠了嗎？“

冰魄劍鞘破窗而入，林圳順勢后仰，金丹“恰好“落進他微張的唇間。趙蓉飛身掠來時，正撞見少年喉結滾動，她的本命金丹混著血色靈霧被咽下。

“吐出來！“她掐住林圳下巴的手在發抖。

林圳眼尾泛紅地咳嗽，舌尖卷著半融化的金丹抵在她掌心：“師姐...好甜...“

趙蓉像被雷火擊中般縮手，金丹裹著血絲滾落錦被。她沒看見林圳眸中閃過的青芒——方才吞咽的瞬間，他已用青玉髓復刻了金丹道紋。

“穿上！“一套繡著驚鴻紋的弟子服砸在林圳臉上。衣領內襯用金線繡滿安神咒，袖口還沾著夜露的潮氣，分明是連夜趕制的。

林圳撫過袖口歪斜的針腳：“師姐親手縫的？“

“藥童的活計。“趙蓉背對著他擦拭冰魄劍，劍身映出耳尖緋色，“辰時去星落崖采九死還魂草，誤了時辰就滾回外門。“

晨光漏進窗欞時，林圳已經摸清這件衣服的十七處暗紋。最隱秘的衣帶扣里塞著張皺巴巴的符紙，朱砂繪著歪歪扭扭的護身咒——怕是趙蓉這輩子畫過最丑的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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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時·鎮魔獄**

陰濕甬道深處，林圳哼著小調擦拭石壁。此處關押著三日前抓獲的魔物，青苔上還凝著凌月嬋的毒血。

“小哥，幫我撿個簪子可好？“

甜膩香風拂過后頸，鐵柵后伸出只蒼白如玉的手。林圳轉身時“不慎“碰翻水桶，冰水潑了暗中觀察的執法弟子滿身。

趁著混亂，他拾起那支骨簪。簪頭鑲嵌的紫玉里，困著個與趙蓉三分相似的魂魄——正是百年前失蹤的上一任冰魄劍主！

“奴家愿用天魔秘典換這支簪子。“女魔修吐氣如蘭，鎖魂鏈隨她動作嘩啦作響。林圳突然捏住她下頜，指尖青光刺入天靈蓋。

“幻魔宗的移魂大法？“他笑得人畜無害，“可惜你換了三具皮囊也沒用。“掌心青玉髓催動，女魔修的面皮如蠟般融化，露出布滿魔紋的真容。

尖叫聲引來看守，林圳踉蹌后退：“救命！這魔物要傷人！“

趕來的執法長老正是令牌主人，他手中降魔杵劈向女魔修天靈蓋。林圳在混戰中“慌亂“踢翻火盆，幽冥火順著青苔燒向石壁暗門。

“豎子爾敢！“長老揮袖滅火，卻不知林圳袖中抖落的追魂花粉已沾上他衣擺。夜間藥王谷的毒蛾，自會循著這氣息找到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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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問心殿**

趙蓉端坐主位，冰魄劍橫在膝頭。殿下跪著的凌月嬋脖頸爬滿紫紋，心口銀針隨著呼吸明滅。

“弟子...真的不知...“凌月嬋咳出帶蠱蟲的血，“那銀針本是給林...“

“給我的定情信物？“林圳捧著藥匣跨進殿門，腕間還纏著染血的云錦，“凌師妹那日說，若我能接住銀針便...“

“你胡說！“凌月嬋暴起掐訣，卻被冰魄劍意壓得匍匐在地。林圳蹲在她身側耳語：“師妹的噬心蠱，是用每月望日心頭血養的吧？“

他突然扯開凌月嬋衣領，心口處果然有枚紫焰印記。趙蓉劍氣震碎殿柱：“林圳！“

“師姐請看。“林圳指尖抹過印記，青玉髓竟從凌月嬋體內抽出一縷魔魂，“執法長老的攝魂術，可比幻魔宗高明多了。“

魔魂尖叫著撲向趙蓉，卻在觸及冰魄劍時被凍成冰雕。林圳趁機將青銅碎片按在冰雕眉心，魔紋如活物般爬滿整座大殿。

“孽障！“執法長老破門而入，降魔杵直取林圳后心。趙蓉閃身格擋，卻見林圳“意外“撞進她懷里，手中碎片已嵌入降魔杵凹槽。

紫焰沖天而起，映出長老扭曲的面容。他左臂魔紋暴漲，竟化作利爪掏向趙蓉丹田：“天霜圣體合該獻給尊上！“

林圳瞳孔驟縮。前世趙蓉就是被這招碎了金丹...他體內青玉髓轟然爆發，在眾人驚駭目光中徒手捏住魔爪。

“師姐的丹田，“少年笑出兩顆虎牙，手上卻將魔爪寸寸捏碎，“只能我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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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輪回境**

趙蓉將昏迷的林圳浸在藥泉中。少年后背新添的魔紋正與她的天魔印共鳴，青玉髓的力量在兩人之間流轉，竟在泉面凝成并蒂蓮虛影。

“為何要替我擋？“她撫過林圳肩頭齒痕，這是魔氣入體時自己失控咬的。

水下的手突然扣住她手腕。林圳睜眼時，眸中流轉著不屬于少年的滄桑：“因為師姐在哭。“

趙蓉這才驚覺臉頰冰涼。三百年來第一次落淚，竟是為個相識月余的弟子。她欲抽身離去，卻被藥泉下的青玉髓纏住腰肢。

“天魔印發作很疼吧？“林圳指尖點在她后腰魔紋上，“每月朔月之夜，師姐是不是都躲在這里用冰魄劍剜肉？“

趙蓉召出冰魄劍抵住他咽喉，劍身卻映出自己泛紅的眼尾：“你究竟...啊！“

青玉髓突然裹住兩人，藥泉沸騰間時空倒轉。趙蓉看見十歲的自己跪在雪地求藥，而林圳的身影竟出現在記憶里，將九死還魂草塞進她手中！

“這是...“

“是師姐先找到我的。“林圳抹去幻象，唇色因透支靈力變得慘白。他早該想到，當年那個贈藥的雪夜，自己逆轉時空救下的小女孩，會成為后來名震八荒的冰魄劍主。

殿外忽然傳來轟鳴，七十二峰靈脈同時暴動。林圳感應到地脈深處的青銅門正在開啟，古魔殘魂順著靈力潮汐爬向驚鴻峰。

他裝作毒發蜷進趙蓉懷里：“師姐...冷...“

趙蓉咬牙將人抱上暖玉榻，卻不知林圳藏在袖中的手正在結印。今夜子時，他要借靈脈暴動之勢，把趙蓉的天魔印引到自己身上。

當第一縷魔氣鉆入心脈時，林圳疼得笑出聲。前世他眼睜睜看著趙蓉墮魔，今生終于來得及改命。窗外護花鈴響成一片，像極了那場永遠停不下來的喪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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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時·誅邪陣**

各峰長老齊聚驚鴻殿時，林圳正裹著趙蓉的狐裘啃靈果。他頸間魔紋刺目，卻還能指著紫陽真人的胡子笑：“您老這辟邪符畫歪了，難怪鎮不住魔氣。“

“放肆！“戒律長老揮出捆仙索，“此子身負古魔印記，當誅！“

趙蓉的冰魄劍斬斷金索，在地面劃出寒霜溝壑：“我的弟子，輪不到旁人處置。“

林圳突然劇烈咳嗽，魔紋竟順著脖頸爬上臉頰。他踉蹌著拽住趙蓉衣袖：“師姐...鎖龍柱...“

地面應聲開裂，九根刻滿魔紋的青銅柱破土而出。各峰長老的佩劍同時出鞘，卻在觸及銅柱時魔氣暴漲——這竟是三百年前封印古魔的鎮物！

“逆徒！你果然勾結魔族！“紫陽真人祭出本命法寶，卻發現靈力正被青銅柱瘋狂吞噬。

混亂中，林圳將趙蓉推向陣眼：“師姐信我嗎？“

趙蓉望著他眼底熟悉的青光，突然想起幻境中青玉真人封印古魔的身姿。冰魄劍插入陣眼時，她聽見自己說：“你若騙我...“

“就罰我永生永世為師姐試藥。“林圳咬破指尖在她眉心畫符，天霜血痣綻放光華。青玉髓與冰魄劍氣交融，化作光繭裹住兩人。

當青銅柱轟然倒塌時，眾長老看見魔紋盡褪的林圳躺在趙蓉懷中，兩人周身纏繞著天道賜福的金光。而廢墟中的青銅碎片拼出完整陣圖，赫然指向執法殿下鎮壓的...

“天魔眼。“趙蓉握緊林圳冰涼的手，“原來宗門最大的魔窟，就在我們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