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的說,你被下的藥不是七日斷腸散,而是輪回蠱,熬過七次蝕骨之痛,便能脫胎換骨,若受不住服下'解藥'……”
宋花說著便突然咯咯笑起來,“多有意思?你以為抓住生機的時候,其實正踏入下一個輪回?zé)挭z?!?/p>
陳楊舟面色鐵青地看向宋花。
“進了蝴蝶客棧,”宋花眼神驟然陰鷙,聲音卻輕柔得可怕,“要么死,要么——”
話未說完,窗外突然傳來一聲夜梟的啼叫。
宋花臉色驟變:“十三娘來了……”
陳楊舟反手握住匕首,洞若觀火般盯著那扇緊閉的木門。燭火將她們的影子投在墻上,扭曲成張牙舞爪的怪物。
宋花癱坐在椅子上,方才的狠戾蕩然無存,此刻像個被抽走魂魄的紙人。
漫長的死寂后,陳楊舟猛地拉開門——濃墨般的夜色中,只有一片枯葉打著旋兒飄落。
陳楊舟緩緩合上門扉,木門發(fā)出沉悶的“吱呀”聲。
她轉(zhuǎn)身將匕首貼上宋花脖頸,刀刃在燭光下泛著冷芒:“說清楚,你在這次任務(wù)里究竟扮演什么角色?”
“我、我真的只知道這些?!彼位曇舭l(fā)顫,淚水沖花了臉上的胭脂,“樂安府本是我的地盤,迎花樓也一直由我打理。可一月前,九爺和十三娘突然來了,之后的事我便不知了?!?/p>
陳楊舟瞇起眼睛,冷冷看向宋花。
“我泄露這么多機密.,”宋花涕淚橫流,“客棧絕不會放過我!求你放過我和夫君,我愿與夫君遁入山林,此生再不露面!”
宋花聲淚俱下地哀求著,被反綁在身后的手卻不停動作。鋒利的指甲悄悄劃破袖中暗袋,一包藥粉終于滑入掌心。
一旁的孫海呆若木雞,腫脹的臉上寫滿難以置信。
雪雁則靜靜地站在一旁,一種強烈的不安感涌上心頭。
陳楊舟沒有再多說什么,腦海里瘋狂運轉(zhuǎn),這兩個畜生肯定是要殺的,但該如何利用他們最后的價值?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宋花腕間繩索應(yīng)聲而斷,揚手將藥粉潑灑而出!
一直緊盯著宋花的雪雁見狀,毫不猶豫地箭步上前,一掌拍在宋花肩頭。
宋花猝不及防,身形猛地一偏,那本來要散在陳楊舟身上的藥粉,盡數(shù)傾瀉在孫海驚駭?shù)拿嫒萆稀?/p>
“啊——!”凄厲的慘叫劃破夜空。
孫海的面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潰爛,血肉如蠟般融化滴落。
“怎么會…怎么會這樣!”宋花聲音發(fā)顫,雙手懸在半空,想要拂去孫海臉上的毒粉,卻又不敢觸碰。
她踉蹌著撲向桌案,瘋了一般翻找解藥,瓶罐嘩啦散落一地。
“啊…好痛…殺了我…求你…殺了我!”孫海痛苦地嘶吼著,整張臉青筋暴起,變得面目可憎。
宋花抖著手從藥堆中捏出一粒猩紅藥丸,扳開孫海咬碎的牙關(guān)硬塞進去。他的喉嚨里發(fā)出“咕嚕”一聲,隨即瞳孔擴散,徹底靜止。
她顫抖著合上孫海圓睜的雙眼,突然暴起沖向陳楊舟:“償命來!”
陳楊舟連忙側(cè)身躲過,接著一腳踢向宋花的腰身。
宋花被踢飛砸墻,隨后又無力地摔倒在地。
雪雁見狀,迅速抄起桌上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刺向宋花的胸膛。
宋花嘴角溢出血沫,卻咧開一個詭異的笑容:“你猜…我方才的話…幾句真…幾句假?”
話音未落,眼中的光彩已然渙散。
聽到這話,陳楊舟氣憤不已,竟然被耍了!
雪雁輕輕拽了拽她的衣袖,在紙上急書:“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些離開?!?/p>
陳楊舟點點頭,二人合力將兩具尸體拖至后院。
陳楊舟揮動鐵鍬的力道大得驚人,每一鏟都帶著凌厲的風(fēng)聲,泥土飛濺到她的衣擺上也渾然不覺。
待填平土坑,雪雁突然折返屋內(nèi)。
她挪開墻角一個看著普通的樟木箱,露出暗格。撬開鎖扣,里面整整齊齊碼著數(shù)十份文書,最上層還摞著一疊銀票。
雪雁的手指在文書中快速翻檢,最終抽出一份遞給陳楊舟。
月光下,“林昭”二字清晰可見。
“這是?”陳楊舟有些疑惑地接過雪雁遞來的文書。
雪雁快速寫道:“你要前往石門關(guān)找你弟弟,這個文書能幫你,上面有去石門關(guān)的路引?!苯又智昧饲檬O碌奈臅斑@里面有些是被他們害死之人的身份文書,也有無辜之人的賣身契?!?/p>
陳楊舟眸光一閃,“我知道該怎么做了?!?/p>
雪雁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你有什么打算?”陳楊舟將那疊文書收好后看向一旁的雪雁。
雪雁聽到這話,仰頭望向漸亮的天色,灰白的晨光映著她空洞的雙眼。
她也不知道有什么打算,弟弟死了,爹娘也不在了,連仇人也已經(jīng)死在她手中,這世間竟再無牽掛。
陳楊舟看著手中的文書,將戴在心口處的玉佩取了下來,“你幫我一個忙可好?”
雪雁疑惑看了過來。
陳楊舟湊到雪雁的耳邊,低聲言語。
……
陳楊舟安心回到府衙客院,既然對方要浦鋒的消息,那她便乖乖等著人上門好了。
不一會,門外響起輕叩:“陳姑娘,可起身了?”
綠衣小丫鬟捧著食盒立在廊下,鬢角還沾著灶間的柴灰,“大人吩咐給您送些早點?!?/p>
“有勞了。”陳楊舟笑意盈盈地拉開門,接過還冒著熱氣的食盒:“日日這般早,真是辛苦?!?/p>
小丫鬟抿嘴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府里統(tǒng)共就我們幾個伺候,姑娘來了反倒熱鬧些。”
陳楊舟柔聲笑了笑,“快些進來吧。”
“我就不進去了,大人說中午在花廳設(shè)宴,請姑娘務(wù)必賞光。”
“好,替我謝過大人。”
陳楊舟目送小丫鬟蹦跳著離去,合上門時笑容倏然收斂。
忙活了一晚上,確實有些餓了,陳楊舟揉了揉肚子將食盒掀開,新蒸的包子還泛著麥香。
她隨手拿起一個咬下,忽然齒間硌到異物——蠟封的紙條在熱汽中微微發(fā)軟,展開后只見八字力透紙背:
“三更初響,迎花樓靜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