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微生寄遙看著那具滿臉沾滿泥土的尸體,她走上前似乎看見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
她捂著嘴指著尸體衣袖口的黃紙,一臉驚訝道:“皇叔,你看這是什么?”
她說完看著歐陽淮序在尸體身上摸索了一下,然后拿出那張被折了好幾遍的黃紙,他打開黃紙的瞬間,笑意還掛在嘴角,眼底卻已結冰。
他的拇指撫過“糧草百車”那行字,指節突然泛白——那里沾著一點暗紅,像干涸的血,又像皇后最愛的口脂。
“江公子真是…死都不忘逗趣。”他輕笑出聲,尾音卻像鈍刀刮過喉骨。
陽光穿過黃紙照在他臉上,一半明如謫仙,一半陰如羅剎。
此時,歐陽玄臉上有一瞬間慌張,但是又立馬恢復了讓人懷疑的神情,而是一臉平靜的等歐陽淮序拿著黃紙做下一步動作。
如他所料,歐陽淮序把黃紙遞給了他,他拿著黃紙看了幾眼,然后氣憤的拿著黃紙丟在地上:“江愛卿,這是你給朕的好東西,你自己看看。”
坐在休息區的江子楓站起身趕緊走過來撿起地上的黃紙,上面寫著“江子楓驗貨”,他慌張的手止不住的顫抖著,似乎覺得很冤枉,他趕緊跪在地上,低著頭解釋道:“陛下明鑒,臣不可能做這種事情,我不可能與敵國勾結,這肯定是有人栽贓陷害的!”
“江太尉,誰會陷害你?本公主幫你調查可好?”歐陽伊洛拿著手里的發簪把玩著走上前。
她居高臨下的看著低著頭瑟瑟發抖的江子楓,似笑非笑。
“不過呢……幫你可是需要付出代價的,畢竟背叛父王的人可沒有好下場哦!”她說完拿起發簪猛的往江子楓肩膀上扎,鮮血直接顯出。
“這樣……我就可以幫你了。”她笑的很瘋狂,眾人都紛紛議論著,本就聽聞歐陽伊洛會時不時發瘋的在場之人,現在大家現場看見都紛紛避嫌。
歐陽伊洛看著那些鄙夷、害怕、討厭的眼神,她笑了好久才停下來。
“夠了,來人把公主帶回府上。”沈螭氣憤的吼道。
“諾!”立夏聽后立馬扶著歐陽伊洛回去。
歐陽伊洛走時留下了一句:“江太尉,我等你來找我幫忙。”
看著走遠的歐陽伊洛,沈螭才平下心來,笑著說道:“讓各位大臣見笑了,江太尉快快請起!”
“若你是冤枉的,我定會讓人查清楚。”沈螭起身扶起江子楓。
她給江子楓遞了個眼神,然后又坐回了歐陽玄的身邊。
微生寄遙似笑非笑:“皇叔,我覺得江太尉在這個位置這么多年,應該是敬職敬業的,他不像是……貪污的人。”
局嘛,當然是要你也參與一下才有趣。
所以,當在場所有人都盯著江子楓時,都期待他會怎么說?會怎么做時,江子楓立馬跪下說道:“陛下,臣愿以我身起誓,若我與敵國私通,那么我將毀于天地之間,永世不得超生。”
微生寄遙聽到此處,驚訝的笑了:“江太尉,我相信你說的話,皇叔你就派人查一下這件事吧。”
她剛說完這句話,歐陽淮序迅速點了點頭,說道:“堂姐說的對,我覺得應該嚴查,不能冤枉了江子楓。”
歐陽玄想了一會兒,手指有意無意的在桌子上敲著:“也好,那就派人去查這件事。”
“陛下,我想讓大理寺少卿秋月白去查這件事。”江子楓拱手說道。
“大膽,你居然敢命令父王!”歐陽淮序吼道。
“無妨,就讓秋月白去查。”歐陽玄說完看了一眼在場所有人,但他并沒有發現秋月白。
“秋月白去哪了?”歐陽玄問道。
“回陛下,我兒今日在家休沐。”秋月白的父親秋池走上前說道。
“那你回去告訴他一聲,讓他去查這件事。”
“是,陛下。”
“都退下了吧,朕也乏了。”歐陽玄說完被沈螭扶著回宮了。
微生寄遙看著大家都走完了,她自己才動身。
此時,楚渝州走到她旁邊,笑著說道:“姐姐,今日需要我做什么?”
“等會說。”微生寄遙上了馬車,打開車簾看了一眼其他人,一個個的各懷鬼胎。
與此同時,坐在書房的秋月白身著一襲青綠色廣袖手里拿著卷宗在看。
“今日怎么感覺怪怪的?”他抬起頭看向窗外。
天氣依舊很好,沒有一點要下雨的樣子。
而此時,微生寄遙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府上。
她關上門,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這局……實在是無趣。”
“姐姐,那個大理寺少卿要是去調查了賬本的事情,那么你的計劃是不是就要暴露了?”楚渝州問道。
“怎么會?我的計劃可不只是一個,不過……賬本上的東西是假的。”微生寄遙拿出賬本遞給楚渝州。
“什么?怎么可能?”楚渝州想起當時拿賬本的事情。
那時,他推下江錫之后,趁江錫換衣服之際偷走了賬本,然后特意曬了一下賬本,但是就是沒有來得及看賬本。
畢竟那是微生寄遙要的東西,他怎么可能私自拿去看。
“或許是有人猜到賬本會被偷,所以干脆把賬本換成假賬本,從而將計就計。”微生寄遙分析道。
“姐姐的意思是,如果大理寺少卿那位去調查,那么江子楓就一定會說江錫是在姐姐府上消失的,所以姐姐會被懷疑?”
“嗯,還真是好計謀。”
“那需要我解決這個后患嗎?”
“你解決那不就是證明是我對江錫下了死手?”
“我懂了姐姐,借刀殺人。”
“很好,不過這個時候凝晚她倆怎么還沒回來?”微生寄遙往屋外看了幾眼。
“姐姐,不必擔心她們,你該多看看我。”
楚渝州擋住了微生寄遙的視線,他剛擋住。
身后就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門前。
門被推開。
“寄遙,渝州,你們在做什么?”男人的聲音低沉沙啞,像一把鈍刀刮過耳膜。
微生寄遙抬眸,看向走進來的男人——她的父親,微生昱。
當朝親王,皇帝的堂兄弟,也是親手將蔣家滿門送上斷頭臺的人。
她的母親蔣知意,溫柔賢淑,卻連自己的女兒都護不住,最終郁郁而終。
真是諷刺。
微生寄遙唇角微揚,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父親,我在與阿楚討論新古詩。”
她沒有告訴她和楚渝州談話的事情。
因為在微生昱眼里,她就是一個閨閣的郡主,一個最后只能成為敵國質子的女子。
“這天色不早了,阿楚你明日再來找寄遙討論。”微生昱拍了一下楚渝州的肩膀。
楚渝州沒有躲,因為這是微生寄遙的父親,他像微生寄遙一樣假裝尊重著微生昱。
“好。”他笑著轉過身,只不過轉身后的那一刻他神情像要殺人一樣。
微生昱見楚渝州離開的背影,他坐在微生寄遙旁邊,拍了一下桌子吼道:“你今日與那畜生為什么要拉手?你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嗎?”
就在他說這句話時,楚渝州早就在窗口站著,他故意繞開微生昱的視線,想聽聽微生昱在說什么。
“阿楚若是畜生...”她指尖撫過桌上牡丹,掐斷花莖,“那父親是什么?”微生寄遙看著蠟燭照亮著窗戶邊若隱若現的人影,她說道。
微生昱并沒有聽她解釋,然后繼續說道:“你已及笄,要懂得廉恥,往后你可是……”他說到這里時又欲言又止了。
微生寄遙淺笑一下,說道:“什么叫廉恥?父親。”
“對你來說,我往后要做什么?”微生寄遙在試探。
“你問這些做什么?”微生昱捏緊手指,他在緊張,他在想微生寄遙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沒什么,我只是想到老夫子說女孩子是要嫁人的,所以我在想我以后要做什么?真的要嫁人嗎?嫁給我不喜歡的人嗎?”微生寄遙故意這么一說,就是想看看微生昱到底什么時候啟動那個計劃。
“這些事情你就別問了,做好你的郡主。”微生昱說完就離開了。
看著走遠的微生昱,她嘆了口氣,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此時,聽到微生寄遙和微生昱對話的楚渝州,他眼尾泛紅,在他耳朵里不斷浮現出“嫁人,嫁給別人”的話。
他捏緊手指,心里堵得慌。
他看著窗戶還在亮著的蠟燭,他走了進來,喊了一聲:“姐姐。”
微生寄遙抬起頭看向他,不解:“怎么了?阿楚?”
“姐姐真的會嫁人嗎?”楚渝州低著頭問道。